“祖父……”病床上,莫三虚弱地喊了一声,朱红被子下露出尚显稚嫩的雪白肩头。
因孙子孙女搅合在里头,又不耐烦留在柳家被人笑话的凌咏年紧跟着莫思贤进来,拉住气愤心疼的莫思贤,蹙眉问:“是谁想起来绑着风筝飞的?”
“是莫三少爷。”雁州七君子利索地跪在地上,听凌咏年问,便答了。
凌咏年眉头一皱,“是谁提出用骏马带着飞的?”
“……还是莫三少爷。”元澄天跪在地上,来回瞅着床上的莫三,地上站着的凌韶吾、关绍,甚至费力地扭头去看漠不关心站在最后的曾阅世:经凌咏年这么一问,他怎么琢磨着,这事压根怪不到凌韶吾、关绍头上?
莫三在被子下动了一动,心道:不好,他受的伤,都成自找的了!忙要分辨,“凌家爷爷……”
“都是绍儿的错,若不是绍儿一时瞧着有趣,玩性大发,怎会害了莫三兄弟?”关绍咳嗽着对着莫思贤跪了下去。
“地上凉,绍儿你大病初愈,快起来。”凌咏年快走两步,忙去搀扶关绍。
凌韶吾也跟着跪下,“若不是孙儿怂恿,曾大侠纵马,莫三也不会收了大罪!祖父要罚,就罚我吧……”
凌咏年有些埋怨地望向漠不关心的曾阅世,曾阅世垂着眸子,沉声道:“曾某粗枝大叶惯了,不惯替人哄孩子。还请莫老太爷莫怪!”抱着剑一拱手,便又石像般站定。
“……”莫思贤哑口无言,背着两只手走到床边,瞅着床上脸颊一片血红的孙子,看向被挤到一边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大夫,三儿他究竟伤势如何?”
“回老太爷,三少爷脸颊上的伤并不要紧,养上两日便可痊愈,但一路撞在地上,受了内伤,需要静养数月。”老大夫拱手上前,双眼忍不住地贤名远播的关宰辅留下的遗孤身上看。
莫思贤的目光,顺着老大夫落在满脸悔恨的关绍身上,忍不住一叹,不用想,后头就该是关绍极力认错、凌韶吾唯恐落于人后地抢着认、凌咏年不忍埋怨失怙的关绍极力将罪责算到孙子头上……最后的最后,到底是他们这苦主要吃了哑巴亏!
“莫家祖父——”关绍伸手去扯莫思贤衣襟。
“不关关大哥的事,这事怪我!”凌韶吾抢着抱住莫思贤的腿。
凌咏年照着凌韶吾脸上啐去:“都是你这祸害,连你关大哥都连累了?”说完,忽然质问凌韶吾:“混账东西,什么时候错了辈分了?”
“凌家祖父,不怪韶吾,是绍儿孤苦伶仃、形只影单,劝着韶吾跟我兄弟相称。”关绍仰头哽咽着,锤着胸口自责地说,“若不是绍儿没按捺住小儿心性,岂会出这种事?”
瞧吧!莫思贤眼瞅着关绍、凌韶吾、凌咏年言谈举止跟自己所料不差,望着被子下的孙儿叹息一声,心知雁州府内上至纡国公下至贩夫走卒人人看在枉死的关宰辅面上都不忍苛责关绍,决心吃下这哑巴亏,“咏年……”
“两位祖父,可能听我一言?”凌雅峥远远地站着,上一世在尚且懵懂的豆蔻年华与关绍相识,被他一身才学蛊惑,只将他当做亦师亦友;今世以不惑之年的心智再看,只觉,关绍执意跟凌韶吾兄弟相称,别有一番深意——毕竟,关绍年纪、辈分、资历尴尬,若以年纪、资历论,不能随着凌尤坚、凌尤成一辈人共商大事;以辈分论,公子秦征都要喊他一声世叔,如此,又岂能跟秦征、凌韶吾一辈的嬉笑玩闹在一处?——更要紧的是,凌咏年眼中,样样事都是凌韶吾带坏关绍,关绍绝无一丝错处……
“峥儿?”凌咏年一怔,这才瞧见自己那做十件事必有八件是为了妹妹的孙女。
“凌姑娘?”莫思贤觑见莫三偷偷地拉着被子盖住肩头,暗叹这小姑娘大咧咧地杵在男人屋里,果然是叫亲爹后娘养坏了。
“你有话就说吧。”凌咏年一怔之后,也觉孙女站在这屋里有些不妥当。
凌雅峥手上握着书卷,暗道传说段龙局是为足智多谋的大贤,还望手上沾了他些许血迹,自己也能够聪明一些,低眉敛目地说:“俗话说,纵子如害子,倘若两位祖父当真将关大哥当做自家骨肉,就不当如此纵容他。”
关绍眼皮子一跳,这就定了他的罪名?
莫三眉头一展,这是在拆关绍的台?
曾阅世靠在门框上,心知关绍可以认罪却不能有人给他定罪,忽然冷笑一声,“哼,论起错来,不会哄孩子的曾某错最大,曾某这便向国公爷认罚去!待罚过了,曾某自去云游四海!”身上乌黑的袍子一撩,拔腿就要向外去。
“曾大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凌咏年忙和颜悦色地去安抚曾阅世,又对凌雅峥嗔道,“峥儿,怎能为给你兄弟洗脱罪名,便将罪名推到你关大哥身上?”
凌雅峥听曾阅世仗着身怀绝技强词夺理,不由地轻叹一声:“现如今,五湖四海,除了雁州尚有一丝安宁,何处不是哀鸿遍野?曾大侠此时尚且将云游四海当做一桩优哉游哉的趣事,便是不将民间疾苦放在心上,如此,国公爷、祖父挽留下曾大侠,又有何用?”
“峥儿,浑说什么!”凌咏年唯恐曾阅世一气之下甩袖离了雁州府没法子向纡国公交代,虽心里颇为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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