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已经传来婆子的声音:“秋霜,可是小姐要起了?”接着有披衣服的声音传来,秋霜忙道:“还早呢,等卯正再叫小姐。”外屋又重归于安静,秋霜看一眼床上,见曼娘已经闭上双眼,忙把帐子放好,呵欠连天地重新躺下。
秋霜睡的熟,曼娘却怎么都进不了梦乡,情知该再睡一会儿,这样起来时候眼睛才不会红,祖母见了不会担心,可是怎么都睡不着,娘,您一定是舍不得我,担心我才不肯走,女儿说过,女儿一定会好好地活,一定,一定。
朦朦胧胧中能听到有人在说话,接着是秋霜的声音:“小姐该起了,卯正了。”曼娘睁开眼,春雨已给她披上件外衫扶着她下床到梳妆台前梳妆,还在孝期,曼娘穿了一身素淡,发上也只用了一支银钗。
春雨边给她梳头边道:“太太昨儿让人给小姐量身时候还说,不过一年小姐就长了这么些,那尺寸可得放着些,不然到五月里换的时候只怕就不合身了。”到五月曼娘母亲就没了一年,那时曼娘也能穿一些带颜色的衣服,这会儿不过是三月,早早就来让人量身做新装,只怕是祖母自己也对这家里到处素淡一片的颜色看的头晕?
曼娘心中暗忖,但不免叹了一声。听到叹息,秋霜和冬雪对看一眼,去年一年徐家遇到的事也太多了。
曼娘想到此处不由叹一声:“但愿以后日子再不要像去年一样。”夏风已经端了早饭过来:“自然是不会的,小姐您先喝口粥垫垫肚子,太太那里才刚起。”徐大太太不喜吃早饭,也不爱吃点心这些,若不垫点,被徐大太太拉着说话时候一长,就要直饿到中午。
曼娘接过碗喝了两口粥,又拿了一个素丁包子吃了也就好了,由秋霜冬雪两人陪着往徐大太太那边去。
不算老来得的徐宁,徐首辅生了五子两女,十五年前徐首辅告老还乡,把当初的祖屋重新翻盖一新,自己带了大儿子的几个儿子住进去,又在周围盖了四座大宅,剩下四房一家一座。除徐四老爷早逝只生得徐九爷和一个庶出的十爷之外,其他几个儿子都是人丁兴旺,曼娘祖父徐尚书就有四子三女长成,徐八爷是徐尚书的第三个儿子。
徐八爷这一辈徐首辅就有二十来个孙子十五个孙女,再到下面曾孙辈,光曾孙就有三十来个,而曼娘在姐妹们中排行十三还不是最小的。
这么多的孙儿,每日来问安也是件麻烦事,除了初一十五节庆生日,平常日子徐首辅就免了他们问安。虽不用日日去给徐首辅问安,但也要日日去给祖母问安,曼娘走到半路已经遇到两个堂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她们是曼娘大伯的女儿,两姐妹踏肩生下。
见曼娘过来八小姐先打招呼:“十三妹妹你来的正好,九妹妹说这要绣兰花好看,可我觉得,我绣的梅花也不差。”不等曼娘说话,九小姐就已经把曼娘扯过来:“十三妹妹,这水蓝自然是要绣兰花才相配,哪能绣梅花?”
八小姐正待打断自己妹妹的话,曼娘微微一笑:“这啊,不管是兰花也好,梅花也罢,都好看,不过八姐姐身带暗香,自然是梅花配,九姐姐如幽兰一束,那就是兰花相配”九小姐脸本已有些微红,听到曼娘这话顿时笑吟吟地道:“难怪祖母这么疼爱十三妹妹,原来是这么一张巧嘴。”
八小姐已伸手挽住曼娘的胳膊,用手在脸上画了两画:“呸,呸,十三妹妹这等乖巧会说话,我啊,宁愿十三妹妹是我的亲妹妹,而不是你这个促狭鬼。”九小姐自然不依,伸手过来捏八小姐的脸,姐妹们嬉笑着往大太太屋里走去,人刚走进院落里面,就有嬷嬷掀起帘子笑着迎出来道:“老远就听见九小姐的笑声了,太太还说,定是九小姐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徐大太太的陪房柳嫂子,小姐们都要称她一声妈妈,八小姐已笑着叫过,伸手捏一下九小姐的脸:“妹妹在说笑话呢,祖母已经起了?”柳嫂子嘴里说话,手上就打起帘子。
曼娘从大到四的四位堂姐都已出嫁,五到七那六位堂姐是二房的,八小姐算是这房现在的长姐,面上已现出端庄神色,带了妹妹们鱼贯而入。
屋里已坐了不少人,除服侍的丫鬟婆子之外,徐大奶奶带了自己儿媳已早早在那伺候,徐大太太今年也六十了,虽做了曾祖母,可是一头黑发连根白的都寻不出来,而徐大奶奶面色人长的瘦,面色上有些难以察觉的愁苦,恍惚一瞧,和婆婆倒更像姐妹。
小姐们依次行礼,徐大太太笑着让小姐们起来,见曼娘发上只戴了根银钗,忙叫身边丫鬟:“把昨儿十一爷送来的那套首饰拿来让十三丫头挑两样,虽说在守母丧,可也未免太素净了。”曼娘正要推辞,徐大太太已经对徐大奶奶道:“你十一叔越发没个算计了,昨儿让人远道送来一套首饰,说贺我六十一岁的礼,可打开一瞧,不是绿的就是红的,我这把年纪,再戴这样的首饰岂不让人笑话。”
徐十一爷是徐大太太的幼子,徐二爷在广州知府任上,徐十一爷跟了堂兄做个幕友,间或也做些生意,日子过的煞是逍遥。想到此徐大奶奶不由有些呕,虽说自己丈夫是长子长孙,但读书着实不成,靠了祖父和公公的荫庇入了仕途,二十多年勉强得了个同知的位子,一听说公公拒绝皇帝的夺情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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