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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只是无人约,黄昏后。眼见八月半将近,大同的夜色格外圆满。陆云飞的教众虽在城外五十里处扎营,但他们自来游行惯了,此时虽在野外,他们也不觉得多苦楚。

为了振奋军心,陆云飞命人从郊区周边劫掠了一大批鸡鸭牛羊宰杀了,就地升起篝火烧烤了吃。

城外有座山丘名龙头山,因为山头形状像龙头,所以才被人取名为龙头山。好在这山头并不甚高,爬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山顶。陆云飞一肚子郁闷,命亲兵带了一些生肉,却要去龙头山上烧烤吃。

那时,登高望远,又有满月相陪,借机喝酒,岂不更加畅快?随陆云飞上山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智囊师爷丁谋。

龙头山上有一座小小庙宇,陆云飞自忖带着酒肉不便进庙,却让亲兵就地架起篝火,将腌制好的牛羊肉架在火上烧烤。这里,他却和丁谋席地而坐,面前各自放了一壶老酒。

陆云飞看着一轮清月,感慨说道:“护法我自小也曾识得几个字,常听先生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当时不懂意思,只是听先生念得朗朗上口,听着有趣罢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才明白诗中之意境。古人今人果真都一样心情。”

丁谋笑道:“护法何处这不吉之言!实不相瞒,丁谋小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最不喜的就是这种颓废之言,倒喜欢曹孟德的几句古言,听起来最是豪情。”说罢,他端起那壶酒,对着满天清月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正所谓是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饮了一口酒,望着陆云飞说道:“护法正是可以让天下归心的人呢,一时半会儿的挫折,何必耿耿于怀!”

陆云飞也饮了一口酒,心意稍稍舒畅些,笑道:“人说知音难求,不想师爷可正是我的知音呢。”

丁谋举起酒壶和陆云飞碰了一下,说道:“护法自有天神保佑,自能逢凶化吉,我们先干一杯,预祝我弟兄们胜利!”

“好,干一杯!”陆云飞豪情点燃,双眉舒展,痛快着和丁谋饮了一口。

此时,亲兵已经烤好了一只羊腿,先给了陆护法。陆云飞从靴中摸出匕首,将羊腿从中间劈开为半。半只羊腿给了丁谋,半只羊腿自己拿着,说道:“来,我们先吃肉。说啥都是白搭,填饱肚子才是。”

两人吃了一会子肉,又连干了四五杯。酒浇心头,竟激起了千层浪。

陆云飞先说道:“想当年我家在村里也算是读书人家,我爹原为私塾先生,村里谁不敬重?陆某小时颇为聪明,我爹常常向乡人卖弄,此儿将来并非凡物,不在人下。到稍大一些的时候,哪知道陆某竟不喜读诗书,倒喜欢些兵法谋略啥的。我爹竟不以为忤,常对人说,此儿将来不是巡守大将必是一方统领。后来陆某遇见了易教主,偏受他教化,入了进来,才有了今日这番伟业。”说罢,陆云飞长叹说道:“这也是个人造化,原是人不能主宰的事情。若随了我爹,只怕今日至少也是知府一职呢。”

丁谋安慰他说道:“护法说哪里话?我们教主说的好,佛法无边。谁都有谁的基业,想护法这样,将来必被万世敬仰的,何必羡慕区区知府一职?”

此话正说到陆云飞的心坎上,他微微颔首吟道:“待得来年月,功成望云飞。一切但愿如师爷所说吧,不枉我抛家弃子苦奔波一场。”

丁谋端起酒杯,和陆云飞又干了一杯,方说道:“护法的前情往事丁谋算是知晓了,但护法知道丁谋的来历么?”

陆云飞挑起双眉看着丁谋说道:“我只听说师爷原是广西人,因为功名上不得志才加入我们白莲教,至于其他的,师爷不说,云飞也不好多问。”

丁谋点头说道:“丁谋原是广西南宁人,也曾经是乡内有名的读书人,只是人各有命,连考了五次竟连个举人都没有中得。到二十一的时候,丁谋彻底心灰意冷,恰遇见教主在乡里讲教说法,一时触动,竟参了教。”

陆云飞微微摇首,闷着头自饮了一杯,竟不说话。一时,两人似乎都有些伤感,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此时,月上中天,格外明亮,隐隐从山下传来喝酒猜枚声,想必山下众弟子正在尽兴喝酒。陆云飞起身站起来,俯身下望,只见一万多弟子的营帐遍布田野,篝火点点,处处星火,甚是耀眼。

陆云飞豪情顿起,指着山下说道:“不用伤怀,看下面恁多教众竟都是我们的人马,谁于成败论英雄?不几年后,我们的事业将风靡中国,听着依旧让金銮殿内的皇上震颤!”

丁谋起身也站起来,侍立在陆云飞身后,突然说道:“丁谋听说大同城还住着一位晴格格,正是皇上的堂妹子。我们可以把她抓来,让皇帝老儿也晓得我们的手段。”

陆云飞呵呵笑道:“这件事我早知道了,否则我这么下死力攻打大同做什么?秦勇倒不用顾虑,只是新来的杨某可是个人物,还有新来的太原知府刘超,听说也是有机谋之人,再加上一个晴格格,陆某真担心有些拿不下呢。”说罢,脸色阴沉,竟似月亮被遮住了一多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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