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院子的厢房里住着一群园子里拔草的丫头们,不过厢房后头还有一间小佛堂的。”华玉楼说道:“里头关着一个人,一样是禁足,每日肖夫人送给她的吃食却都是山珍美味。那个……我偷给你的饭菜,也是从她那儿分的。”
傅明珠皱起眉头。
她初来乍到,还遇上了种种奇葩之事,自然很迫切地想摸清这个诺大的忠勇伯府。
“那这个人是谁?”
华玉楼舔着舌头,望着红木桌上被傅明珠吃得干干净净的几个碗碟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她叫华玉瑶,是我妹妹,在咱们成婚的前一天晚上被关进去了……啊,你不用奇怪,不是亲生的妹妹!”
傅明珠早就知道华玉楼原配夫人唯一的孩子,他可没有妹妹。
“那就是你庶出的妹妹了?你父亲可生了不少孩子。”傅明珠又问。
“倒不是庶出,是嫡出的,她是我那个继母的独生女。”华玉楼解释道:“肖姨娘当家,继母不得宠,她也不得宠……”
傅明珠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唔,果然是妻妾之争。如今的四夫人被肖姨娘压得抬不起头,听说身子骨很弱,留下来的女儿也不会得到善待。只是倒有一样奇怪,肖姨娘因为厌恶嫡妻的女儿将她禁足,竟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再看看华玉楼这儿,挨饿受冻地,连奴才都不如啊!
迎着傅明珠审视的目光,华玉楼有些心虚地低头道:“别这么看我啊,我都说完了!又不是个秘密,我有必要骗你?再说了,你得空儿得去谢谢她呢,你这几天吃的都是她赏给我的。”
傅明珠又皱了一下眉头。
“行,我知道了。”她抬手:“有空我和她见个面。”
心里则暗暗失落,不论是眼前的华玉楼还是后院的女孩子,显然都属于自身难保外加没有半分战斗力的。伯府深深,她却孤立无援。
华玉楼的花柳病她可以不怕,可伯府幽深的内宅已经向她露出了獠牙。公公的荒唐、肖姨娘的跋扈狠毒、丈夫的一无是处,若是她应付不来,很可能会落到比染上花柳病更可怕的局面里!
这么下去可不行!
她将吃干净的碗碟推到华玉楼面前,自个儿脱下外衫,翻身上床。她想着,日后是要过继嗣子的,想得到孩子和地位,自个儿首先要立起来。否则就如现在这般,被一个肖姨娘关在小院里?
活成个笑话,伯府就更不拿她当人看了!
左思右想地,她睡着了。许是这几日吃得油光满面,这一觉竟还睡得额外香。
梦中,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走出花府,盖头挑开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个英俊又挺拔的少年。少年和她过世的大哥一样,性子温厚,勤奋好学,小小年纪考上了秀才,将来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最重要的是,他没得病。
那才是她想要的郎君,而不是华玉楼这样……
傅明珠痴痴地笑了起来。
只是很快,一种莫名的嘈杂在耳边响起。
她的眉头开始皱起来,也不知是何时,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睛。这个时候她脑子还迷糊着,周遭一片漆黑。
这看着像三更天,外头又出了什么事?
傅明珠披衣坐起。
她并未下床查看,而是本能地用手摸向了自己的床铺底下。她从那里翻出来了六根在黑夜里都透着光芒的金簪,然后轻轻地扭动簪尾。
这几根簪子就是她嫁进来时凤冠上的簪子,她曾用其中的一根抵在了华玉楼的脖子上。这些簪子的确是赤金,然而上头没有镶嵌宝石,真正奢靡的贵妇是看不上眼的。
不过……在傅明珠看来,这些东西简直和她的命一样重要。
她扭开了其中一根,满意地从里头抽出一张细细卷着的纸。她没去拿,而是简单查看了一下卷纸的边缘。趁着月光,她确认上头隐隐浮现出“天宝钱庄”四个小字。
还好。
她自从嫁进伯府,每日起床都要如此查看一番。
每一个金簪里都藏着一卷银票,是她把银镯子里的六张银票换了个地方而已。还是那原本的三千两,她此前是预备着动一点儿去预备嫁妆的,不过后来有了裴大老爷的支持,备嫁妆倒是不缺钱了,这三千两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眼下境况,钱就是命。
傅明珠耐心将金簪重新扣紧,并打开了第二个金簪。然而这一次,她愣住了。
里面是空的。
一股子排山倒海的寒气从脚底升腾而起,她“呼”地坐了起来,点着了床头上的蜡烛。她不顾一切地扭开所有的簪子,这才发现,六根簪子里,竟然有四根是空的!
二千两银子,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