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晨。/
“你居然没留下一个活口?”是滕紫屹的声音,清越平缓,略带暗哑,即便是在昏睡中也依然能够直击中程熙的耳膜。
“既是死士,便没有任务失败而活着回来的道理。留不留,都不会有一个活口的。”盗骊的语调总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又透着骨子里的偏执与骄傲。
滕紫屹沉吟,不再纠结。而是低眉看着呼吸轻柔,脸色仍然苍白的程熙,语调像是在叹息,担忧道:“公主此番再次旧伤复发,会怎样?”
“……”盗骊同样沉默的低头看着七彩锦被里惨白脸色的她,迟疑道,“你也知道金氏家族传世的寒冰烈焰掌有多么歹毒,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即便你后来输了那么多的内力给她,效果也并不理想。平板眼下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病情加重不少。接下来的七天是关键,如果再出什么岔子,怕是会落下病根,更严重点就是性命之虞。”盗骊一边叹息,一边不解,“只是你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公主病情复发的?昨晚……是你不肯,还是她不肯……?”
滕紫屹低声道:“她不肯。昨晚上,她很坚决。”
盗骊面色低沉,长长叹了口气,“公主还是这么的固执。即便是再不喜欢你,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滕紫屹低眉,不语、无言。昨晚的情况,似乎并不像盗骊所说的这样。公主的变化太大,着实令人捉摸不透。滕紫屹皱了皱眉,转而吩咐道:“柳遇树已经拍马加鞭去宫里复命了,陛下肯定即刻就会传召我们,我们得小心应对,陛下可不容易糊弄。至于金墨凌那边,让你的人盯紧了,这边的行动失败了,那边的行动怕就在这三五天。这关键的三五天。”
盗骊微微一点头,应了。
程熙听到门开门关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去寻找,很快便锁定住了滕紫屹的俊颜,他的目光温和如初,当程熙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眸上时,那眼眸深处确有着一闪而过的喜悦,随即平静,他低眉,静静看着她,带着从容的关切。
这里是熙公主府,熙坤宫,程熙独属的温暖大床上。她安了,手脚活动自由,身体虽仍觉得疲累,却没有异样的感觉。
程熙感激的看向他,不管怎样,他又一次救了她,且没用她不悦的那种方式。
可滕紫屹却好似一夜未睡,明显的倦容,让他看起来优雅中凸显了凛冽,整个人多出了一份冷峻和苍凉的味道。
程熙默默地看着他,突然有种顾城笔下《远和近》的感觉:“他,一会看我,一会不看,我觉得,他看我时很远,他不看我时很近。”这种很远很近的感觉,是蝴蝶飞不过的沧海,是彼岸花渡不过的此岸。
程熙无奈的笑了,缓缓闭眼,竟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无论她开口说什么,都逃不过是在徒劳制造尴尬罢了。所以,还不如就这么静静的,近近的,让同一个天地间唯留下无言的你我,咫尺天涯,尺寸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