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黄虞所说,在这小小的邹县城下围城一月,到时候万一取了邹城却走了徐鸿儒,这场胜利也就会变得不那么完美。若是朝廷里有人存心找茬,说成是这里一干人等故意拖延兵事才让贼首走脱,只怕这即将到手的功劳,也会被折去大半,此事岂是轻易能忍的?
“此一桩,唐某也并非未曾想过。”,唐旭又是沉吟片刻之后,徐徐抬起头来:“可如今我军虽有七千,城内的贼兵却不下两万。”
唐旭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面,摊了摊手:“即便眼下便引军强攻,又如何能保贼首不走?”
唐旭也是知道,这邹县一战,破城固然重要,可擒拿徐鸿儒同样紧要。城内两万教兵,虽然大多乃是乌合之众,可其中多少会有些精锐。况且若是大举攻城,这城外的戒备便绝不可能如现在一般严密。那徐鸿儒如果铁了心要走,趁乱而逃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属下倒是有一计,不知道大人以为妥当否。”,黄虞拱了拱手,屈身回道。
“请说。”,唐旭重新坐直了身子,点头回道。
“属下以为,大人如今围而不攻,确是一招妙棋。”,黄虞先给唐少保送上了一顶高帽:“只要大军围在城下,这邹县县城与徐鸿儒,便如同这圈中之豕犬,始终是大人的囊中之物。”
“可这圈栏做的再紧,也难保其中的豕犬不会走脱,还是尽早宰杀了才能安心。”
“可在宰杀之前,若想要豕犬少些挣扎,最好的法子无非是使其尽量更虚弱些,故而属下这一计谋,其中又分为三策。”,黄虞走到大帐当中,缓缓说道:“疲其身,削其威,夺其志。”
“如何详解。”,唐旭也跟着站起了身,大声问道。
“第一策,疲其身,便是每日分一小军,使一将领带领,****在城下鼓噪而攻。虽是攻城,却又不与贼兵接战,只是用火炮,强弩****袭击,轰击城门、城墙,乃至城内各处。”
“这邹县城内虽然贼兵众多,可毕竟只是一小处,其中的攻防用具又岂能和我军相比,只要使城内的贼兵与民夫****难以安居,时时忙于修补,身心俱疲之间,粮草的损耗自然也会倍增,而我军只不过损耗些弩箭火药罢了。”
“好。”,唐旭大声喝彩:“只此一策,待邹县克复之日,便足为黄将军浮一大白。”
“第二策,削其威。”,黄虞好似也是受到了唐旭的鼓舞,眼中不禁微微泛出了几分光彩:“似弘封教这等妖邪,能蛊惑百姓,无非靠的是那些匪首的花言巧语哄骗。这些匪首,想要蛊惑百姓,除了寻常的口舌之利以为,平日里更是要做出一份圣人的姿态来。”
“可是诸位大人当是知道,这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完人?即便是孔圣人,当年不也曾是有‘少正卯之诛’?”,说到这里,黄虞在脸上渐渐的堆起一丝异样的笑容:“唐大人如今掌着半支锦衣卫,手中少不得有些得力的人手,四下打探些是非,哪怕只是空穴来风,只需使那些城内的教众看破这些匪首的嘴脸,其中自然会有人不屑再为其卖命,义愤之下倒戈归正也未可知。”
“呵呵,我听说那徐鸿儒****使人在城内宣讲,称唐某为魔王转世。”,这一回唐旭虽未曾喝彩,却也呵呵的笑出声来:“某家如今再把这一招还给他,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此策亦可,唐某稍后便分派人手去办便是。”
“这最后一策,夺其志。”,黄虞又拱了拱手:“如今邹县城中数万人,虽然大多皆是妖教信徒,可是其中究竟有多少是诚心膜拜,也未可知。”
“大人可立一榜文,****使人至城下宣讲。举义者,可得封赐,归正者亦有奖赏。”
“辅之先前两策,必使邹县城内人心浮动,甚至相互提防。如此,待日后引军攻城之时,又有谁能当大人一击?”
“好,此策可再浮一大白。”,唐旭轻击手掌:“有此平寇三策,匪乱平息之日,黄将军亦当居功至伟。”
“属下岂敢贪功,其中的周详,还需大人安排才是。”,黄虞面上虽露出几分得意,却仍是肃然而立,显得愈加恭顺:“能为朝廷,为大人效力,实乃是属下们的福分。”
“那岂不是说,还要在这邹县城下至少再呆坐上十日。”,杨国盛低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虽然自觉声音小的只有自家才能听见,可是抬起了头,忽得却迎上了唐旭的目光,于是连忙又低下了头,摆出一副沉思不语的模样来。
“我等军中,如今还有多少存粮?”,好在唐旭好似也是没有注意到杨国盛一般,只是四下看着问道。
“回大人的话。”,相比起杨国盛,廖栋向来要更精细一些,听到唐旭问话,便立刻站起来回道:“这一桩事,属下等原本也正是要议的,却不想大人睿智,已是事事度量在前……”
一句话虽未说完,可是看见唐旭拿手指在案桌上轻敲了几下,倒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因为邹县一地,离济宁府并不遥远,所以按照几位大人先前的部署,我军只携带了十日的军粮,每六七日间,当是派人往返补给一回。”
“如今虽才是第五日,可营中已是多出了上千人的俘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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