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川道那日后,有一位妇人认出了满香,便将她领了回去。据方川所述之人,那妇像是巧云。
满香认识的人不多,说下来,怕也只有巧云会对她施以援手。
甚是冷意放肆的二月,楚娇娘择着晴空日子去了县里,寻了巧云家。打听之后,巧云的家在县里集市的末尾,临近穿城河的一条坊子里进去,一扇乌色窄门小户就是。
街边的杨柳冒着丁点儿的小嫩芽儿,楚娇娘沿着种着杨柳的河道一路过去,进入坊子道儿。窄小的市井小院子里,到处高墙闭塞,每家每户的门扉几乎是两人宽的小门,便是打开后,也仅容得一人能进入。
寻得那扇乌色窄门,半敞的两扇门上还贴着崭新的秦琼敬德门神画像。透过门缝,楚娇娘看得见院里种了花。有不少忍冬藤,但因正春还未到来,只有枯枝盘绕;也有几株长春花,绽放了几朵粉嫩。
楚娇娘敲了门,半敞的门因此被推开些许,一眼就见巧云一身娟红色,在院里架起的炉灶前扇了扇子,烟雾飘散,有浓浓药汤的味道。
她未去纺织园,楚娇娘想着兴许是为了照顾满香才没去。
巧云回头,一见是楚娇娘,有些意外,脸色随之莫名就端了起来,“哟!魏娘子?这倒是稀客,你怎个来了?”
虽是客气打着招呼,面上也含这三分笑意,但没想着将楚娇娘请进屋。
楚娇娘只在门口道:“我听说满香在巧姐儿这里,今日赶集,便想着过来看看她。”
原来如此,巧云轻声冷哼,“嚯!这消息倒是传的远,把村里的人都惊来了。”
闻话,楚娇娘未露神情,默了半晌,问道:“满香她还好吗?”
巧云回身俯在药罐子前,轻揉慢挑的嘲讽道:“园子里的时候,我怎就没见着魏娘子同满香的关系亲热?这会儿怎就突然关心了?”
巧云不知那晚楚娇娘与满香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安安静静的回来了,似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也就没多问了。
可她就是不太欢喜楚娇娘,觉得此人面上端得有多规矩老实,心思便又多复杂虚假。
要说巧云为何对楚娇娘如此之态,也不是莫名而起的,据说巧云的大舅娘与望仙儿望凤儿竟是表姊妹的关系。
当时楚娇娘与望家姐妹闹的时候,这事儿不止在村里传了一些时日,望家这头也传了好一些出来时日,一些不相干的人怕都通晓个一二,何况是表亲关系。
如此一来,此话也不肖多说,楚娇娘的名声正是从望家姊妹这表姊妹伙的嘴里传出来的,传到巧云耳朵里,能有好的才怪。
楚娇娘不道此话,凉了凉声:“我无别的意思,巧姐儿若是觉着我打搅了,那我便道辞就是……”
巧云一手叉腰,一手迅速扇了扇子,“那就慢走不送。”
楚娇娘定过一眼后,也不多言其他了。
满香在屋里时就听见了外头的声音,因身子垮了不少,没能及时出来,一出来就见楚娇娘要走,细弱的声音连忙叫了她,“魏娘子等一等。”
楚娇娘回头顿了脚步。
满香不知楚娇娘如何得知她生了事儿,但大抵知晓她因此来的目的是何。
“巧姐儿,劳你细心照顾我这几日,我有话与魏娘子说一说,先出去一下。”满香道着,沉沉的步子向外头挪去。
巧云撇了一眼,冗沉了气。
满香是个容易让人施舍同情的人,那日巧云从纺织园回来时,在桥口见着她险些没认出来,身脏兮兮的,双手流着脓血,双眸亦无神,整个人仿如地狱里爬起来的尸人一般,那时她心里顿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可想那样一个娇小的娘子,怎被弄成了这副模样?
巧云二话没说,便将她带回了自己屋里。又请了大夫同她好生瞧看,开了几副药,这才把她那副濒临在悬崖边缘的模样给拉了回来。
后头得知满香生得事儿,巧云脾气急起来后,便叫了几人去李家狠狠闹了一顿,吓得李家那孕妇又动了胎气。
依照巧云的秉性,若不是怕惹上官司,那一定得让那妇落个胎才罢休。
楚娇娘在门口等满香出来,只见她脸色惨白,圆圆的脸上一下子凹进去不少,眼眶亦深陷,嘴唇也泛着乌青,身上雪青色褙子更衬显她的病柔怜美,有种我见犹怜之态。
单单这一眼,楚娇娘就能看出这几日里,她不论是从心里还是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害。
满香出来,楚娇娘与她两人未走多远,就在院子脚边一株梨树下,迎着暖阳立下片刻。
清透的雾气从满香樱桃口中散来,只听她细淡淡的声音道:“我知你来的意思。纺织园里,你与我说的话,我切实觉得很有道理,于李家,我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满香换了一口气,“我虽是李家养的,可他们真正养过我甚么?我连一条狗都不如。他们将我看到十岁后,就逼着我出去做活挣钱,不给吃饱,不给睡够,没日没夜的在我耳边说,要孝顺那俩老,照顾好夫君。”
“我听话呀,没有一刻不是规规矩矩,不是恪尽一个做儿媳妇的本分,一个做妻子的本分的,我就怕他们觉得我不孝悌,没有三从四德,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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