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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不言将双腿伸开,用脊背靠着亭栏,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他缓缓地站起。

这个动作缓慢而坚定,当他站起身来,已经失去了大半部分知觉。他的手脚还能动,却仅仅维持着手脚基本的作用,骨头受到重创但还未折断,经络早已爆裂却还勉强连接着神经,他几乎每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他每天都会练剑。

光出剑、收剑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他就要重复上万次,令身体内外残破不堪。

淡金色的阳光洒遍他的脸颊,他半边身子都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中。

那是双多么寂寞的眼睛。

他的睫毛长而细密,每每与余晖交错,总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他特别喜欢看落日,淡金色的光辉占领了雪原,那不停变化的云霞如仙、如幻、如惊飞的鹰鸟,如扑食的猛虎......云涛在后边追赶,那千奇百怪的云彩便又叱咤着朝西方而去。

只有日落之时,雪原才不是纯粹的白色,只有看见不一样的景色,他才觉得有些生趣。

天边很快黯淡下去。

半柱香的时间内,只剩下暗红色的云脚。云脚与亭边的梅林相映,竟有种妖魅神秘的美感,万梅映日不相容,半入天际半入林。

昏暗的雪路之间,有具身影走进了梅林,她步子很快,却给人一种沉稳、有力的感觉。

隼不言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因为穹笼山上的女人不多,年轻的女人更少,山上严酷的气候,连一只鹰、一束花也无法生存。曾也有许多小姑娘送上山来习武,却在第二天哭着叫着逃了。

穹笼山坐拥滇中第一高,由江湖第二与第三剑开创太虚宫。

第二剑闭剑,第三剑只接受最有天赋、最吃的了苦的人,年龄只在束发之前。为了斩出最完美的一剑,他们或要三日不食,或要一日之间挥剑上万次。

要想在此地待下去,需吃的不多,睡得更少。

而姑娘家实在有诸多不便,一个月总有一天是要荒废,这里严酷的训练恰恰连一天也无法闲余。

看着这个女弟子走近,梅花的清香也飘来。

却见一只如玉的手拔剑出鞘,那女弟子披着纯白色的缎袍,亭亭玉立,风情万种。她舞起剑,带起阵阵飞雪,仿佛千万银蝶在身旁舞动。

她的发丝缕缕银白。

哪怕高悬的明月,也比不及她的冰清无暇。

可惜始终没办法看清她的容颜,所谓美人犹遮半枝梅。

她一剑刺去,梅花散落。

——惊鸿一瞥。

花落不过眨眼之间,那种感觉却是千年难消。

她实在是很有漂亮的女人,穷尽世上的词语也无法描绘她的容颜。

隼不言打小见过的女人不多,漂亮的就更少,所以他不由得痴了片刻。

那女弟子也见着隼不言,或许怕生,便也未多说什么,又练了些招式,匆匆离开了梅林。隼不言觉得她很亲切,因为她也有一双同样寂寞的眼睛。

寂寞有两种。

一种是独来独往,寂寞到底;另一种就非常痛苦,即便表面上是正常人,能唤得来诸多“朋友”,这个人仍是寂寞的。

这里是废弃的梅亭,梅林有十年没有修剪过了,它就是隼不言自小的乐土。

因为这里没有人,没有人会涉足这片寒冷绝美的地方。

她既然来到这里,肯定也有着自己的秘密,不愿被人打扰。

隼不言望着太阳落山,新月升起。

风雪就像一团团和水的棉花砸在他身上,他眼中却只看见璀璨的星辰,他偶尔也会坐在梅亭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晚上刺骨的寒意对他反倒是种解脱,冰凉的雪珠冲进他的衣领,化成刺骨的雪水,雪水随着他炙热的胸膛一直往下流,而后又冻结成冰。可他只是锁紧了眉头,连哼都没哼一下。

冻僵的感觉暂时麻痹了疼痛,他勉强可以入睡。

他连睡觉都抱着剑。

仿佛剑就是他的臂膀,剑已经成为了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翌日,他起床很早。

因为他时常被痛醒。

却发现那女弟子又在这里练剑,她何苦这么要命地练习?仿佛有什么执念,一条条荆棘在身后鞭打着她。

第三日、第四天,一连过去七天,隼不言若是早来,必会看见她的身影,若是来得晚了,也会看见雪地里那细碎、轻盈的足印。两人目光偶尔有所交集,也是微微一笑,不言不语。

暴雪有些缓势,初晨的阳光洒进亭台,女弟子终有机会看清他的脸。

阳光打进他静谧无暇的侧脸。

他闭着眼,斜倚在亭栏边,一身单薄的黑衣,只是脸上毫无血色,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峻之意,他比雪更冷。

即便受到病痛的折磨,他那瘦弱的身躯里也仿佛蕴藏着惊天的力量。

他缓缓睁开眼。

这样一个俊秀的少年剑客,双眼竟带着野性,比野兽更纯粹的野性。

隼不言每次都隐藏在阴影中,或是无意,但都恰恰无法看清他的五官。隼不言忽然浑身冒汗,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情。

女弟子走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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