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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茂生说服了父亲,便回屋装扮了一番。
他换了一件灰褂子,戴着一顶深灰色的礼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清眉眼,这才从后门溜了出去。
余炳坤在书房里坐卧不安,直到儿子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早晨,余茂生听从父亲的安排,乖乖地留在了家里。
到了九点,有消息传来说是大批军警包围了学校,便衣特务拿着名单直接进教室里抓人。可说也奇怪,名单上的学生大都没来,说是生病请假了。军警们扑了个空,最后从学校里强行带走了三名学生和两名青年教师。
这一下校园里炸了锅,教职员工们不愿意了,学生们也闹哄哄地要去营救,曹校长和吴主任也黑着脸,对县里的做法表示不满。警车刚刚开走,二人就去教育局告状,说没凭没据的凭啥抓人?请求局长大人和曾督学出面把人保出来。
廖局长也犯了难,这去吧?怕乌纱帽受到影响,这不去吧怕是众意难平。而曾督学更是一言不发躲在一边,生怕被沾上了。
最后,局长大人还是掸了掸衣襟,带着三人去了县府。到了那里,直接求见吴县长,可吴县长却避而不见,四人等了半天只好返了回来。
这时候,军警去学校随意抓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那些有学生的家长们更是群情激昂,四下里动员着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去学校声援。这下可好,还未到中午,城里的店铺、商贩、工厂都罢工歇业了,要求释放被关押的人员。
康年大药房也关了门。
林玉梅正在店里盘点,听说警察去学校抓人了,心不由得提了上来。后来一打听不是老余,才松了口气。
一个下午过去了,各界声援之势是愈演愈烈。
事态发展也远远超出了预期。吴县长压力颇大,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抓起电话打到县党部,想找崔主任商量一下,可电话那端却说“崔主任不在”。
他气得一摔话筒,在心里骂道:“这个老狐狸自己捅了篓子就拍拍屁股溜了?”
“他奶奶的,明明是这老家伙惹出来的事,却偏偏要老子来背黑锅?早就跟他说了,学生娃子抓不得,那些个教师也惹不得,这学校啊就是个马蜂窝,一捅准出乱子……”
可事情已经出了,这个烂摊子总得有人来收拾吧?他咬着牙,给警察局长打了一个电话,说道:“成年兄,事态好像不对呀,咱还是放人吧?”
“哎,吴老兄,这人都给抓进来了,哪能说放就放啊?”熊局长打着官腔说道。
“成年兄,您瞧瞧外面那仗势,咱还是赶紧把事情给解决了吧?”吴县长耐着性子劝道。
“呃,想解决也成。不过,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吧?”熊局长卖着关子,打着小算盘。
“唔,那好吧,这事我去找教育局说说,看看能不能出几个辛苦费……”见熊局长松了口,吴县长总算舒了口气。
心说,警察局里的那帮子家伙,整天净想着捞外快,难怪抓人这么积极?可这个口子是他这边给开的,这烂摊子自然也得他出面来收拾。
吴县长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才把各方安抚下来。
最后,在廖局长的说和下,学校答应出十块大洋保人。警察局那边要求这几名学生和教师在保证书上签字画押,保证再也不参与闹事。
开始,那三名学生拗着不肯签字,后来被家长们痛骂了一顿才勉强签了字。而那两名青年教师事先得了消息,让他们采取迂回战术保存革命有生力量,才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第二天下午,五个人都被释放了。三名学生被家长领了回去,那两名青年教师也回了学校,这事算是平息了下来。
可对县里来说,这件事还不算完。
事情刚一了结,那崔主任就出现了。
他来到县府,向吴县长拱了拱手,道了歉。
还笑着说道:“兄弟不才正好去了行署,这学生们就闹起来了?这几天让吴兄受惊了……不过,兄弟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地下组织在活动,日后还是要加强警戒……”
“唔……”吴县长不置可否。这一回他虽然服了软,可也意识到了这一切绝非偶然,一定有人在暗里做推手。
看来地下组织活动猖獗啊,这两场罢工、罢课都和他们有关吧?对政治他不想掺和,可像他这样的公职人员太过逍遥,只怕会影响到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吧?
于是,吴县长称病在家,冷眼瞅着崔主任上蹿下跳。
不过两天,大街上的警察多了起来,城门口的盘查也严了起来,大街小巷里也布满了便衣特务,城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余茂生接到了黎先生的指示,要求最近一段时间蛰伏下来,一切活动暂停,静观其变。于是,他一放学就回到家里温习功课。余炳坤见了,总算是放了心。
而被释放的那两名教师,组织上也做了妥善安排。
这二人本是积极分子,这一曝光算是在局里挂上号了,日后工作起来也困难。而学校虽然出面做了担保,可下一学年的聘书怕是难续了,这么一来极有可能丢了饭碗。这时候,组织上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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