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这般说辞,馨儿已知他要把这得罪人的言语推给木瀚卿,倒要看木瀚卿怎去化解他屋哥哥丢出的这个难题。
木瀚卿此人虽比不得洪馨儿机灵,却也实是个聪明人,馨儿能听出的弦外之音,他同样也懂得。若他实话实说,定要得罪屋明哲,可龙柏已经烧焦,树皮都成了焦炭,纵是他木家有“草木华佗”之名,也难以让其回春如初了。
木瀚卿绕到那树桩子跟前,做出仔细查看的样子,脑子里试了不少劝屋明哲放弃想法的说辞,可算是找到了一句避重就轻的好话:“屋主事,重植这龙柏,实是修复此处园景的好法子,但龙柏金贵,若要重植,必要金箔贴面,银柱做支,小心栽培三载,才得见往日之容姿。而我等修园,却是急工之事。”他两手相握,朝着天上拱了拱拳:“皇上给你我的工期,只到秋分,若修复园景,不若去山上挖一株更易成活的高大怀槐。也省去了这好多银两。”
魏大人眯眼含笑,对木瀚卿的做法很是赞同。哪知他还未开口应和,一旁的洪馨儿没忍住,摇头不满:“不可,此处不应再植此般高大之木,必要露出朱墙才好。”
这次不只屋明哲不明其意了,魏大人和木瀚卿也无从理解了。要打圆场,还得是魏大人出马:“土主事,你这般说,所谓何意啊?”
“魏大人请看。”洪馨儿走去那木桩子边上,弯下腰来,两手合为一圈,箍在树围侧端:“看这龙柏,少说也有五旬的树龄了。敢问它栽于何时啊?”
“这…”魏大人若有所思:“老夫被调任到工部时,这龙柏就已经在此处了,只是那时,好像这树比现下矮上不少。土主事问此事,可有何关联啊?”
洪馨儿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面露喜色:“这便是了。玲珑原是不敢断定这浮翠亭之名是何计较,既然这树是慢长起来的,那便可知此名由来了。”她指着宫墙外若隐若现的浮云山道:“此处名唤浮碧,却无太多绿意,仅就这一株龙柏并些许花草。玲珑便想,翠在何处,浮在何处呢?这龙柏并非近日才移过来,那便解释的通了。所谓浮翠,正是远借浮云山于翠顶上之意。”
“这莫非就是传言中,造园之最高要义,巧于因借?”木瀚卿发了问。
洪馨儿答道:“的确如此。”
“难怪…”魏大人欲言又止。
“魏大人,这是想到了何事?”沉静一阵的屋明哲抛出这句不合时宜的提问。
“难怪园中只那浮翠亭是翠绿的琉璃瓦,土主事一番解说,甚是应景。”魏大人是真的不知晓这其中的深意,洪馨儿的说辞,也解了他心头疑惑,但他身为侍郎,又是长辈,不好对馨儿表出过多的赏识,以免被他人曲解,说他处事不公。魏大人只在心里给洪馨儿暗暗记了一笔。
屋明哲见重植的事情没了眉目,一转念就又提了树桩子的事:“木主事,我听闻木家有种新花草,连石头都能扎根,不如在那树桩子上种些来,旁里再植了高树,更添翠意,可行否?”
木瀚卿闻声,面上的血色都褪了去,不再多看屋明哲,语气却没有慌乱:“屋主事说笑了,哪里有这等花草。”
木瀚卿心中明了,屋明哲所言非虚,他木家确已新培出了一新种,能穿石扎根,遇水则活,只是那新种并非花草,而是一种不易枯萎的苔藓。甚至离土十数日,也无萎凋之相。但此事极为隐秘,还未对外人多说,为何土主事和屋主事都要来问这苔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