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悠长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进了匡楚的耳朵里,让这个充满血性的年轻人,在信心百倍的时候,总会遭受这最惨烈的一击。他完搞不懂那些人,他们怎么就安心地待在这个地方,怎么就安心成为阶下囚徒?
这个地方又脏又臭,到处充满着污浊之气,还有那无处不再的眼睛,享受到的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生活,偶尔面对的还是一阵毒打,没有人来关心他们的死活,他们也几乎见不到外面的人,唯一能见到的是,误闯进来的一些鸟儿。
在这个封闭的监狱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他总是穿着宽大出身体好几倍的衣服,然后又暗藏玄机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样的玄机总是在吃饭的时候才会被揭破。
他的衣服里面有一个极大的口袋,口袋里面总是待着小鸟,有时候是一只,有时候是两只,或者是三只……哦,不!他的口袋里甚至会出现其他的东西,那是小老鼠,或者是小昆虫——他对待生灵的方式,已经是超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范围。也因此,他被大家称呼为“养鸟人”。
那些误闯进来的鸟儿,或者是小动物之类的,总是被养鸟人所收留,也总会成为他的朋友,当然也会成为其他人的朋友。在这个极度封闭的环境中,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匡楚慢慢地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再去刻意地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冤屈,开始想办法和这里的人开始沟通。这样的转变,是在他进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的事了。
“我们都是被冤枉的,没人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脖腿老人对匡楚讲着,他总能讲出石破天惊的事情来。匡楚疑惑地看着他,他又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之前更高了些许。之后,他身边聚集了一群人,大家开始围绕着他站立着,聆听着他的讲述。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讲,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
于是,这个偌大的监狱里,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被囚禁的人,开始自觉地集合在一起,聆听着一位长者讲述着激情澎湃的东西。这些东西里面包含着正义、自由和理想,还有冤屈、诉求及世道不公——每一个人都在热血沸腾着,他们似乎是着魔了一般,如雕塑一般竖立在广场中间,聆听着脖腿老人的讲话。也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围墙之外的人,是在跛腿老人最激情昂扬的时候闯了进来。
广场里的人被驱散了,他们犹如受惊的鸟儿一般,向各自不同的角落里散去。脖腿老人还没有来的及躲避,就被闯进来的人带走了。他被带向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和之前的地方是隔绝的,除过漆黑一片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老人在黑暗的房间里,想站起来走动,但被钢铁般的墙壁禁锢着——他已经很难活动四肢了,自己的身躯仿佛被钉在房间里一般。
正是由于空间的局限性,他心情才开始慌乱了起来,使劲的想挣脱出去,身躯已经不能活动了,那么就撕扯着嗓子朝外面大喊,想让外面的人进来解救自己出去。时间久了,他嗓子也慢慢地干涸了,肚子也异常的空荡起来,他终于没有了力气,只想着喝水、吃饭,还有找个地方能好好地休息。
他只能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黑暗的生活。在这期间,他身体里不断地发生着变化,那是忽冷忽热的变化,还有痉挛般的抽筋,也有身体僵硬的痛楚,更有的是骨骼的轻微颤抖——他被病魔折磨着,痛楚地忍受着凄惨的囚禁生活。这样的结果,他之前也经历过,现在被加倍地承受着。生命之痛,灵魂之苦,他体验的明明白白,他也想把这些体验向更多的人讲述,这也是他在广场上激情澎湃讲述的缘由和动因。
但他更多的不是想讲述,而是想享受生活,想享受那些美好而自由的生活,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享受过了,他无时无刻地不再想念——这样的想念在日积月累中陈酿着,和繁杂的生命体验交织在一起,和内心种种的呼唤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由的不去讲述那些自由而又美好的事情。
因为抒发内心的不满,而遭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又因为严厉的惩罚,儿身体又一次被极致地折磨,折磨的楚痛让他又去回首那些往事,他不断地反思,不断地在否定与肯定中度过着,当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了黑暗小屋的处罚时,他的身体就联合起外界,一块来折磨他的心灵。
心灵已经是千疮百孔了,早已在日复一日的不见天日的生活中,变得烂糟糟的、他自己认为那是臭烘烘的,羞于拥有那样的心灵。不管他怎么想,他已经是那样子了,他本来是想有一个完美心灵的,但在几十年的黑暗中,整个心灵早已扭曲不堪了。
他在经受种种摧残后还活着,漫长的折磨没有夺走他的姓名,只是让他更加的孱弱和苍老。当十多天后,他被从惩罚的黑屋子带出来的时候,大家看到他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苍老不已的人,正是之前在广场上向他们激情澎湃地演讲的跛腿老人。
看守囚犯的人,让那些胆敢煽动闹事者,尝到了最严厉的处罚,他们得意洋洋地在围墙之上转悠着,手中端着的长枪冰冷冷的晒在阳光下,匡楚看到了阳光下那闪闪发光的东西,也看到了阳光下最黑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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