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大雪愈发的急促,冰风萧瑟,不仅人一呼一吸都很疼,也似乎扼住了马的喉咙。琴袖去往宫中的马车,在雪地之中蹒跚许久,马儿却踟蹰不前。
“喝!”驾马之人鞭子落得又响又急,可寒凝道路,催马不进,琴袖启帘往前看去,马儿两腿也冻得瑟瑟而抖。
“今日怎么天这样冷。”琴袖唉了一声,把自己的斗篷取下,把那一件好好的斗篷用妆刀一裁,成了四块布条。小呈在旁一看,惊道:“良媛这是做什么?”
琴袖道:“马腿寒,不肯向前。”她受了伤,颤颤巍巍地下了车,把那斗篷上裁成的布条绑在马腿上。过了一会儿,马儿似乎觉得暖和一些了。驾马人朗声一喝,马就飞快地往前跑去。
雪落得很惨烈,霜风卷地而起。路上已经甚少能见行人,娼家门前亦十分寥落,唯有沿街叫卖暖酒的街肆尚有几个人在喝酒。京城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平日里走马观花的纨绔公子,也只带着暖耳缩着脖子,紧紧把袖子兜紧了走在路上,脚下发出一阵阵吱嘎吱嘎的响声。
可王爷,王爷自己怎么就冒着大雪去了宫里呢!
琴袖和小呈都焦急地往前看,那巍巍紫禁城本是一片肃穆的朱墙,如今被皑皑的白雪盖了一层,更显凝重。那长长的玉带河上,雪珠子堆起又被融到了水中,仿佛碎了的镜子,恍惚之间露出一点迷离之色。
到了,这高不可攀的雄垣,这密不透风的宫城!
琴袖远远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红色冠服的肥胖的男人跪在宫城前面哭喊吵闹。那正是自己的夫君,堂堂的理王爷。
王爷朝皇宫里面喊叫:“求求你们放我进去看我阿姨一眼吧!求求你们了!”
守卫越聚越多,成了一堵人墙,硬是把他往外推:“王爷,我们奉命办事,不要为难我们。”
“阿姨!不!母亲!儿子来看你了!”理王声嘶力竭的叫喊,可是守卫仍然无动于衷。那些守卫把他往外面拖,可一拖到外面,理王又跑过来,守卫们没法儿,只能聚到一起堵在门口,硬是不让理王进去。
理王在外面嚎啕大哭,忽然他噗通一声朝守卫们跪了下去,大喊道:“父皇,求您……求您让我见见阿姨吧!娘!娘!”
守卫们一看,都慌了神,其中一个领头的道:“王爷别做傻事,皇上已经下了死令,若我们放你进去,我们就完了,求您先回去吧。”
理王却不听疯了一样往里面挤。可他身形肥胖,力气虚弱,怎么推怎么挤,那些侍卫就是纹丝不动。可他仍然不放弃,拼了命把头撞向他们,守卫们一身甲胄,把理王的头磕得鲜血直流。
守卫们见他这样无理取闹,实在没办法,一个上前把他按在地上,他抱着那满地的大雪哭得撕心裂肺:“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琴袖不知怎么了,呆呆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小呈已经急了,就要上前去劝,不料一顶八抬轿子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这是谁这样大胆?入宫仍然可以乘轿子呢?琴袖正在思索之时,轿中之人忽然开了帘子,朝理王爷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地下了轿子。
原来,坐在轿中之人,正是当朝首辅宰相江鸾。江宰相年逾古稀,皇上特许他乘轿入宫,寒风凛冽之中,江鸾花白的胡子也抖个不停,他惊道:“王爷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敢按住王爷不放?”
侍卫们才松了手,忙道:“阁老有所不知,王爷……”
还没等侍卫说完,理王用满是雪和血的手爬到江鸾的脚边,朝江鸾磕头道:“求江阁老开恩,求我父皇,让我见我阿姨,不,我母亲最后一面!”
江鸾身子一震,道:“皇上不许您去看刘选侍吗?”
王爷也不回答,就是一个劲儿给江鸾磕头,头上本来已经撞得起了大包,现在一声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已经是磕得鲜血横流。
那清白的雪上满是理王伤心的血泪,江鸾吓了一跳,慌忙扶住理王道:“王爷,使不得,使不得,老臣这就去入宫禀奏皇上,一定让您见到母亲,您且在这里等一等。”
理王一听,大喜过望,千恩万谢不知说了几回,又要磕头,江鸾命人扶住王爷,自个儿入宫去了。
此时清行殿乐善堂内,一个妇人已经咳得没有力气了,死死看着天花板。她身边唯有一个侍女春菲和皇后派来的宫女彤飞与秋澈。
三人守着刘选侍,神色哀伤。
“春……咳咳咳……菲,帮我把那件艾绿的……披风拿来。”刘选侍说得气若游丝,可当春菲哭着把披风拿过去时,她的手却稳稳地抓住了那件披风,死死抱在怀里。
“我家理王来了没有?”那微弱的一声呼唤,已经听不太清了,余下的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和滚烫的眼泪。
春菲叹了口气:“皇上他……皇上他……”
“皇上……仍不许吗?”刘选侍其实也已经心知肚明,曾经那件荒唐的事,早已令皇上对她恨之入骨。
“都是……都是……咳咳咳……我……不好。”刘选侍已经无力哭泣,只有一行一行止不住的眼泪掉在枕畔,把那小小一张拔步床上的被褥浸个透湿。
彤飞和秋澈都很哀伤,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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