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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蓝袍白巾的年轻人健步走进厅堂,径自走到兴祖跟前。

“小弟不请自到,兴祖兄不会介意吧。”年轻人深施一礼。

兴祖一愣,略一端详,吃惊说:“啊,杰群弟……数年不见,你越发……英姿飒爽啊!”

杰群看看周围,先向冯老先生鞠一躬,再与贤正、立生握手,叫声“书记大哥,区长大哥……”

李书记一手拉杰群,另一手搀冯老先生,向首席桌前走去,边说:“来来,一位儒家前辈,一位新派名士,今日借兴祖酒宴,我们一块坐下畅谈……”却又转身对杰群低语道:“此处不可多言!”

杰群却说:“那,我来干什么?我绝非为吴兴祖这顿酒饭而来……”

贤正狠狠盯杰群一眼:“这我知道,在这地方,你听大哥我的!”

几个人重新入座,兴祖也随即跟过来,翠玉在这里站立等候多时,已有些不耐烦。贤正因向兴祖笑说:“我闻到酒香了……如此美酒佳肴,贤正已垂涎欲滴,咱们就开怀畅饮吧!”

兴祖、翠玉一齐举杯,邀首席的各位贵宾同饮一杯,然后说声“请暂且自便,兴祖去去就来”,扯了翠玉,转身欲往其它各席把盏,不想杰群却笑吟吟地站起,说:“兴祖兄,杰群因有事务在身,不能久坐,可否先共饮一杯,以表小弟恭贺之意?”

兴祖笑说:“当然可以,兴祖感谢……只是,一杯不足显你我之间弟兄情意,三杯如何?”

杰群一笑,朝翠玉躬身说:“请嫂夫人陪同,怎样?”说完一饮而尽,兴祖与翠玉也同时干杯,翠玉咳嗽着从桌上提起酒壶,给杰群、兴祖斟酒。

兴祖问道:“杰群为何如此来去匆匆,敢情又是什么抗日救国大事?”声调里不无嘲讽之意。

杰群笑说:“小弟不比兴祖兄,本是碌碌无为之辈,能做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为个人生计奔忙而已。不过,提到抗日救国大事,小弟倒很想与兄多说几句:现今,日寇大举增兵华北,虎视中原,亡我之心毕露……兴祖兄此去军校培训,必能学成用兵之道,抗日战场,又多一智勇将士,小弟预祝成功!”

兴祖说:“兴祖理当珍惜良机,不负众望。抗日救国,匹夫有责吗……杰群真乃爱国志士,兴祖钦佩……”

贤正在一旁听着,担心两人话不投机闹起口角,便轻声咳嗽。杰群心中明白,便不再多说,又与兴祖连干两杯。翠玉因知道杰群系月姑二哥,本不高兴,及见其坦诚爽快,且连声称自己“嫂夫人”,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竟与杰群连续碰干三杯,只觉满脸热辣,头晕目眩,看兴祖已走到邻席,急忙摇晃着身子追上。

杰群又与在座诸位略一表示,随以有紧急事务为由告辞。贤正送出大厅。两人原系县师范上下级同学,素日情投意合,这会儿并肩站在屋外廊檐之下,心中仍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听得楼下棚中杯盏交错,人声喧嚷。

原来楼下棚中的几桌是本村乡邻,终年为生计奔波,除年初一拜年或得见一面说句话,无婚丧大事,平时难得一聚,而来吴家喝酒吃饭更是日自西出,前未曾有,所以宁可舍上几个铜子,倒也乐得前来。因此露天布棚里竟也满满当当,座无虚席。靠东北边的一桌不只座满,周围还聚拢来不少人,听冯先生的儿子元盛讲风水。元盛在大柜忙完,本应在楼上贵宾席就座,因父亲冯老先生在,便下楼来坐了。这会儿他正解说有关万家林永义墓碑的奇闻,人们一个个伸长脖子,侧耳倾听,元盛便讲得更加起劲:“……大凡奇异之象,必出自奇异之地、奇异之人。这万家林就是咱这一带的奇异地方,方圆百里无与伦比的风水宝地:西北头枕十里金山,就是那一带起起伏伏的沙岗土丘,别小看哟……东南俯瞰千顷沃野,看南北路沟以东,那是大片的良田。再说这永义,自幼有异人之象,天资聪颖,大人大气……”

贤正与杰群二人在楼上听得真切,不禁相视一笑。

贤正凄然说:“我近日将去拜祭永义……当然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永义系死于日本人的严刑之下,至死不屈不悔,绝口不吐有关抗联真情……”

杰群惊讶:“大哥怎知道……如此明细?”

贤正说:“此时不便多说,日后我自然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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