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日甚是忙碌,但毕竟是大年初一,所以平衷除了给赵和添新衣、补工钱,还破天荒地许了他一日假。
“若是没有地方去,你可以去拜年。”见赵和似乎准备呆在铺子里,平衷提醒道:“便是家中没有什么亲族,左邻右舍还有平日里交好的朋友家里,总得去一趟,也不需提什么贵重的礼物,一些果脯干货或糕点便行。”
赵和这才恍然,先叉手向这个奸商弯了弯腰:“新年吉祥。”
“吉祥吉祥!”平衷眉开眼笑地道。
他知道自己与赵和此前的些许不快,现在算是彻底揭过了。
赵和想到要拜年的人家,第一户是王夫子,第二户是萧由。这两户人家对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照,而且年龄长于他不少,他须得当长辈看待,因此先得去一下。至于这之后,赵吉那厮家中也要去一趟,毕竟昨夜还是在人家那儿住的,昨夜里并肩作战,如今可以算是朋友。
再就是樊令家,昨夜樊令虽然中途扔了他们不顾,但那也是有言在先,此前多亏了樊令为他们挡了好几下,才使得他与赵吉并未受伤。
不能空手去拜年,需要到坊中铺子里买些礼物,不过赵和手中的钱有限,想来想去,便决定出坊到东市去看看,那边店铺多,物价可能便宜一些。
因此他又一人从巷子中出来。
这巷子他孤零零一人走过许多遍,可今天这一遍,走得让他心里有些异样。
坊子里有人哭泣有人欢笑,有人庆幸有人咒骂,无论大伙是什么情绪,这都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坊。
而它的生机能从昨夜的劫难之中保留下来,赵和也有一份功能。
这让赵和相当自豪。
不过当他到了巷子门口时,喜悦的心情没了。
他看到樊令被人揪着头发,摁倒在地。昨夜杀得盗匪无人敢迎战的好汉,如今被抽得鼻青面肿,口鼻间尽是血。
他不敢反抗,因为他的母亲就在旁哭泣。
赵和向树后一躲,偷眼往这边望,看到是谭渊时不由一怔。
谭渊那一字眉给赵和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因此虽然只见过一面,而且时隔一年,赵和还是依稀愣出了他。
“说,陈殇那厮来问了什么?”
谭渊抱着胳膊在旁冷眼观望,负责审讯的是另一名虎贲军士,只不过显然他们低估了樊令的骨头硬度,被打成这模样,樊令仍然一声不吭,那双眼中的恨意也丝毫不敛。
赵和听到了“陈殇”两字,心中就知道不妙。
如果这个“陈殇”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位,那也就是说,戚虎昨夜已经认出他了,而且还把陈殇带到这里来过。
只不过对方没有惊动他,这背后是什么用意,赵和还猜不透。
“呸!”樊令将一口带血的口水吐在地上。
那边樊母哭道:“放了我儿,我儿并不认识陈殇……”
“大名鼎鼎的咸阳四恶之首,坊中恶少年游侠儿景仰之人,你儿子如何会不认识?”审问者啧了一声,见从樊令口中得不到什么消息,他转向樊母:“你这老妪,有意撒谎,欺瞒官兵,定是贼人同党!”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樊母。
在他身后,原本被摁倒的樊令暴怒,猛然一掀,两名虎贲军士都抓不住他,让他挺身站起,向着他吼道:“你敢动我娘一下,我杀你全家!”。
审问者回头与他目光一触,心中微寒,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何必如此呢,只要你好生回答我们的问题,谁会去伤害你母亲,一个与人无害的老妇人?”抱着胳膊的谭渊慢慢走过来,挡住了樊令:“当然,若你想着就此亡命天涯,也大可以试试能不能带着你娘一起逃走。”
樊令气得须发皆张,但又没有任何办法。
若不是为了母亲,他哪里会老老实实被这伙虎贲军控制住?虽然谭渊看起来是个剑术高手,但樊令自信自己也不弱!
“你究竟想问什么?”樊令不能让母亲受到伤害,只能继续隐忍,他从齿缝间吐出字来:“陈殇虽然从这边过去,我也只是与他点头罢了,他进了巷子,并没有在这里与我说话!”
“进了巷子?”谭渊知道这应该是真话,不过他还想知道更多:“他到巷子里做什么,是来找谁人?”
“我又不是陈殇的狗,哪里知道他是来做什么、找谁人?”樊令哼道:“我昨夜受了伤,母亲在此为我敷药,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这巷子里,住着什么人……比较特殊的,与昨夜盗贼入坊有关的人?”谭渊又问。
樊令凝神似乎在思考,他的眼角余光一扫,恰恰看到躲在树后的赵和。
新设立的刺奸司,公孙凉端坐在上,手中捧着一个茶碗,看起来象是在发呆。
丁侃背着手,绕着正堂前的两根木柱转来转去,时不时会瞄上公孙凉一眼。
袁逸站盘膝闭目,捧着玉如意,仿佛在静心养神。
好一会儿之后,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丁侃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这个隐约有些眼熟的人。袁逸也微微睁开眼睛,显然对此人有些好奇。
唯有公孙凉,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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