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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救护车呼啸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六百公里的路程行驶过半,司机有些疲劳驾驶,脑袋混混沌沌,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脚下油门踩得踏实,可是意识早已恍惚不清醒,魂飘九霄外,眼前一阵阵犯迷糊。

车上坐满了人,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比司机还壮硕的彪形大汉,也早就歪着脖子响起鼾声了。

司机仗着自己开车年头久,自认闭着眼睛也不耽误事,没怎么把这点儿困意当回事,朦朦胧胧的抬一下眼皮,忽然耸然一惊,全身汗毛炸裂,双眼圆瞪,疯狂向一侧猛打方向盘。

“砰”的一声巨响,救护车飞速撞上了一旁的隔离带......

龚蓓蕾推门走进朗华大厦。

里头出奇的静谧。

上次和秦欢乐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外围,不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形,此刻细心打量,只见入门处大厅的空间不大,却通体暖光,地面上的大理石砖面上拼凑出巨幅的老式花纹,韵味十足。

就是太冷清了,她静耳听了听,竟没有一丝声响。

她此次不请自来,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心里又揣着事儿,始终有些虚,更不想碰到颜老师——这毕竟是人家名下的产业,往细里说都是尴尬。

电梯是老式的,通体金黄,像足了美式老电影的场景。

她虽然从小家庭优越,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再装修的金碧辉煌,也仿佛没有这份沉积下来的底蕴和气质,这气质,又和那位颜老师出奇的契合。

富贵三代,始知穿衣吃饭,果然自有其中的道理。

电梯虽精美,却不能走——上次出事故的时候,她听老秦说过,二三楼都砌上了砖墙,电梯到不了。

她转过电梯旁的小转角,看到了一排彩色的分类专用的垃圾桶,从那后面,通着狭窄的楼梯间。

龚蓓蕾打开手电筒,沿着楼梯一步步向上缓行。

让她没想到的是,楼梯里间也出奇的干净。

沿路都没有灯。

她从三楼的楼梯口摸出去,触目一条幽深的走廊,拢着密不透风的昏暗。

这里有些像酒店的布局,她隐约记得当初查资料的时候,大概看过百十来年前,这房子初建时,就是当时延平最大的商务旅馆,多国客人往来汇集,是延平颇为拿得出手的城市名片。

地上铺着暗色的地毯,毛锋早已被踩踏结实了,脚步落在上头,寂静无声。

龚蓓蕾屏着呼吸向前摸索。

整层楼像是废弃久了,走廊两侧大概有十来户的样子,她拿着手电筒一个个照着门旁钉着铆钉的金属门牌,按编码顺序,倒是很容易找到了“303”的房门。

这是翟喜进曾经亲口对她说的,就在这扇房门内,曾经发生过一起被时间淹没了真相的命案。

如今想来,那也算翟喜进的“临终遗言”了,她必须要做实其所言的真实性,才能从眼下的僵局中破出一线希望来。

老秦还等着她呢,她觉得肩头的使命感更重了。

旋转式的门把手轻轻一旋,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发出“咯吱”一声刺耳的响——门被轻易推开了,没有上锁。

龚蓓蕾闪进去,回身关好门,上下打量着不大的房间。

是酒店套房的结构——入口窄窄的一段玄关,大门方向正对着四方的客厅,里侧窗上的窗户被整扇钉上了一层塑料布,月光能透进来,却显得很乌涂。

借着手电筒,她看清了这房间内的家具,都已被挪空,空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寂寥的味道,像是已经空置了很久了。

在确定了房内环境安全的情况下,龚蓓蕾方才开启专业模式,娴熟的放下自己的工具箱,迅速戴上护目镜,穿上防护服,调兑好鲁米诺溶液,组装上喷头,站在客厅的正中央——也就是翟喜进所说的,他亲眼目睹那女人被虐杀的现场。

龚蓓蕾拧动喷头,按下压力阀,开始有序的以自己所站位置为原点,向四周喷撒药剂。

房间内太静了,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渐渐也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越是安抚自己不要紧张,越无法控制欲盖弥彰的生理反应。

这又与平时去犯罪现场勘察的心境有所不同,这次的结果不仅关系着案情,更关系着自己与秦欢乐的前途命运。

心跳得太快了。

额头上瞬间见了汗,汗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护目镜内侧蒸腾起微微的水汽。

龚蓓蕾无法,只得摘下护目镜,想用袖子擦一下汗,可防护服是防水的,什么用都不抵。

她手上还戴着橡胶手套,不好直接去蹭眼睛。

咸涩的汗水不小心就流到了眼角,带起眼睛的一阵刺痛。

她闭着眼睛,感到有人将一张纸巾体贴的递到了手里,心中一喜,忙含糊的道了一声“谢谢”,拿纸巾快速的擦了一下眼睛,才勉强缓解了刺痛。

擦着擦着......动作忽然一顿。

她只觉得心脏几乎停跳,背上的毛孔瞬间缩紧,纸巾被牢牢的攥紧在掌心,牙关不住的打颤。

她全身僵直的缓缓转过身体,睁开眼睛,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被按了“慢放键”,无比干涩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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