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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了场急雨,但暑气分毫不减,地面的热气反而都蒸发了上来,越发的闷热粘腻。

胖子的夏天不好过,尤其是老胖子。进入仲夏之后,阳光越是灿烂,老潘头的心情就越是不甚美妙,特别是这几天夜里又睡不好。

提起酒壶,对着壶嘴嘬了一口,吧唧两下,总感觉差了点什么,随手将酒壶放到几凳上,索然的长叹了一声,往椅背一倒,老旧的竹制摇椅发出咯吱咯吱的挣扎声,和着树上恼人的蝉鸣,挠的人心底烦燥难安。

手里的蒲扇扇得越发的急了,可风是热的,心是燥的,扇没几下,老潘头猛得直起身,冲着树骂骂咧咧:“叫什么叫,不叫雷劈死!改日老子也得把你们全粘死了都!”

显然这样的威胁不被蝉子们放在眼里,于是叫的更是欢快,“嘒嘒,嘒嘒,来呀,来呀!”

“贼他娘的,吵死了!”

老潘头恨恨的骂了一声,一屁股敦坐下,“咯~吱~~”承受了不可承受的重量,竹椅发出垂死前惨烈的痛呼。

一个穿着赭色粗布短褂,黝黑精瘦的老头,趿拉着鞋,躲避着日头,从一溜屋檐下面走了过来。

听到骂声,问道:“潘老哥这是咋啦?”

来人心里讶异,谁惹到他了?这老家伙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虽然子女不在身边,但该孝敬的钱粮物品却是没少给。平时寂寞了些,可日子过的忒自在,哪像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看似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唉,承什么欢哦,一个个都拽着自己的小算盘,天天计较那些鸡毛蒜皮,儿子多了有啥好,都是来讨债的。

若不是没那条件,自己巴不得都把他们给分出去,就自己和老婆子两人过日子得了,反正自己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老婆子也不差,等到真的老了,不能动弹了,手里头抓着钱,还怕他们不孝顺!

“王老哥来了。”老潘头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准备起身到屋里给老王头拿把椅子。

“别起来了,我自己拿。”说罢,老王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随手往裤子上一擦,走进屋里,拿了把小凳子出来。

放在老潘头身边,俯身一看,“这是怎么了,你这精神头可不咋滴”

老潘头苦笑道:“这几天也不知咋啦,晚上一睡着就感觉听到什么声音,想起来看看,可又醒不过来,好像身子不听使唤似的,总是要到鸡打鸣,天破晓后才能真正清醒。”

“魇着了这是?”老王头凑近了一看,“哟,眼睛底下都发青了。”

“有几日了?”

“四五日。”

“夜夜如此?”

“夜夜如此。”

老王头皱着眉头,“这样下去可不行,之前去过哪了没有?恶月里可不太平。”该不是犯啥忌讳了?

老潘头叹着气,“哪哪也都没去,你也知道,天一热我就不爱动弹。”

老王头点点头,也对,老潘头平时也不爱到处溜达,一到夏日更是十天半个月的不见出门。

“没去给药堂瞅瞅?”

“去了,没瞅去啥东西来,说可能是啥心神浮动,多思多梦,只开些安神药。”老潘头忿忿道:“这把年纪棺材板都盖了三块了,还有啥心神浮动的!吃了跟没吃一样,啥用都没,还不如直接给迷药呢,吃了迷过去,屁事不知。”

老王头笑骂道:“你这老东西,迷药可是可以乱吃的?你敢吃,人家药堂可不敢开,那是要吃官司的。”

想了想,突然记起什么,脸上带着些异样,不自觉得压低着嗓门,“会不会是那,”老王头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座占地不小的房屋,“那里面有那啥吧?”

刚说完,突然发现对面那挂在屋檐下,残破褪色的灯笼似乎晃了晃。没起风呀,老王头搓了下眼睛,再定神一看,没动静,刚才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可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脊背有些发凉,忍不住打了个颤。

老潘头也看着那座屋子,眼里神色难辨,废弃了二十来年,虽不至残垣断壁,但门口和围墙边的缝里已是杂草丛生,昔日亮眼的褐红色大门在经年的风吹雨打日晒,以及顽童的辣手摧残下,漆皮剥落,伤痕累累。

“应该不会,他家虽是横死,但凶犯也已伏法,况且当年我们为他们收尸办丧,还请大师来做七日法事,做邻里的,该尽的心都尽了,该尽的力也尽了,纵是他们还留恋人间,可也不应会来打扰我才是。”

“道理虽是如此,但道理是给活人说的,而且也不定就是他家的,横死之地,戾气太盛,又废弃了这么多年,无人气熏染,阴气晦生,长些什么也难说。”老王头劝道:“现在你年纪也大了,儿孙又都不在身边,家里阳气不足,可不是容易沾惹上么,这些东西也是欺软怕硬的。要我说,你不如也搬离这里好了,你看,这附近原本的几户差不离都搬了,你也没必要守着。”

“唉,我再想想吧。”

“是的好好想想,舍不得这房子的话,就去你儿子那住,他都请过你多少回了?别太倔了。”

“我可不去,临老临老还得被儿媳妇管制,我可不受这份憋气。”

“你这老倔头!”老王头摇着头,也没再劝,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彼此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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