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一个姿势睡着了,还是被勒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天光已大亮,睁眼见夏荷坐在小兀子上,趴在床边,见我醒了,她抬起身子:“主子醒了,这些日子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我心里苦呀。这叫好觉?掩口咳嗽两声,夏荷回身给我端了杯冰糖蜂蜜水说:“想着主子快醒了,蜂蜜水晾得刚刚好。”喂我喝了小半盏。
看着窗外太阳还没升起,我想再睡一会儿,明玉走过来说:“主子,都下半晌了,也该起来用膳了。早起万岁爷派人给主子送了一道桃仁鸡丁,一道鸭丝掐菜,还放在锅里热着。”原来不是太阳没出来,而是要落了。
我坐起身,感觉有些头重脚轻,我靠在引枕上说:“我没有胃口,你们几个吃了吧,叫膳房给我备一碗棒渣膳粥。”
喝过粥,精神也好了许多,换了一双软底布鞋,到院里看王嬷嬷李嬷嬷栽花,见她们新栽了一池菊花。我问她们:“从哪儿弄来的,看着像九月菊。”王嬷嬷躬身回道:“这哪是九月菊,是十一月菊。等池里的菊花都谢了,它正好开花。”嬷嬷们的话,真是让人费解,在北方十一月已入冬,难道菊花不怕冻?
不知不觉我在清朝已经过了八个年头,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九月初九的早晨,照例吃了长寿面,明玉第一次给我拜寿,竟行了跪伏礼,我忙起身拉起她:“怎么行这么大的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东西掉我脚底下了。”
吃过寿面后,夏荷、秋菊陪着我去御花园散心。
皇太后、乾隆、皇贵妃等一直住在圆明园,原来御花园还能不时地看到妃嫔游园,现在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从御花园回来转道去长春宫看看珞宪姑姑,皇后崩逝后,她和巴朗也一直待在长春宫。
乾隆圣谕、向来妃嫔薨逝后。将册宝均交广储司收贮。嗣后将皇贵妃以上、应交册宝。照常收贮外。贵妃以下、应交册宝。俟交出后。内务府大臣奏交造办处。
而孝贤皇后生前所用的奁具、衣物等全部保留,一切皆按原样摆放,宫女太监仍按原例在长春宫当差,月银照常。初时三月,乾隆每日早膳及晚膳,仍将自己的膳食,按皇后素日所喜赏赐过去。
长春宫虽然还是皇后在世时的布置,却冷冷清清的。
姑姑正在廊下做针线,看见我忙迎过来说:“正想过去给娘娘拜寿,寿星公就来了。”姑姑比前几日更瘦了,眼窝深陷,脸色苍白。
巴朗从殿外进来,脸上带着怒气,见到我忙掩了怒气,俯身给我见礼。
姑姑问她怎么了,她红着眼睛说:“主子在世的时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哪天见着我不像狗一样点头哈腰,今儿我去想支两个月的例银,竟说没有先例,打发我回来了。”
秋菊道:“我们也是,想支点蜡烛都不肯,我们主子现在晚上都不敢看书。”姑姑怔了一下,叹口气说:“蜡烛即使有份例,也不用苦了自己,奴婢听人说娘娘夜夜看书到子时,小些累坏了眼睛。”她站起身,打发人给我拿了几盒蜡烛,送到永寿宫。
我笑了笑说:“晚上看书累眼睛,所以不看了,不用听她胡说。”我转向巴朗说:“没事支银子做什么?家里跟你要钱了?”巴朗红着眼圈说:“家里事儿奴婢一向不想提,家父原是太原府通判经理。当年被人举报,铸造铜钱时有私吞之嫌,刑部判其充军宁古塔。因七阿哥出生,万岁爷大赦天下,才得以居家团圆,却落了一身病,主子在世的时候,没少周济。药吃了不少,没见好,这几日越发重了,家里来信,跟奴婢要钱,奴婢想着去内务府支几个月例银,他们竟翻脸不认人?”
说着低头啜泣起来,边擦眼泪,边数落:“皇后在世的时候,何尝受过如此闲气。”
珞宪叹了一口气道:“自古人情最薄,你平日仗着主子是皇后,趾高气扬惯了,只有你说上句的份,不知不觉把人都得罪了,这时候,还不把气焰收起来。我这儿还有几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给你爹看病,等发月银的时候,你再还我。”
巴朗忙推拖说:“你还要养家,我怎好收你的银子,前儿你儿子打发人来,跟你要银子,说他爹赌输了银子,把棉被都当了。”姑姑冷笑一声说:“他才几岁,哪会想起要银子,都是他那个不争气的爹指使的,即使不赌钱,家里还有三妻四妾等着他养活!我可没有闲银添那些无底洞。”说着拿起帕子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看着她们如此艰难尚能相互扶持,我很感动,忙让夏荷回宫取来二百两银子,给姑姑和巴朗每人一百两。她们俩初时不肯收,我把银子强塞到她们手里说:“我总比你们手头宽裕,就是不算年节皇太后、皇上赏的,每年还有三百两的例银进项,平时也没什么花销,你们不用跟我客气,没钱的时候,尽管吱声。”
姑姑请我用晚膳,我才知道出来半天了,忙告辞回了宫。
进了永寿宫,见明玉、冬梅站在院里束手而立,看见我回来慌忙跑过来说:“主子,你可回来了,万岁爷都等半天了。”
听说乾隆来了,出乎我的意料,我忙进屋,见乾隆阴沉着脸坐到木炕上,旁边立着李玉、高玉,四喜、云歌在地上跪着。我走过去给乾隆见礼,命明玉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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