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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投降般缓缓将双掌举至齐耳,露出掌心被划得鲜血淋漓的刀口,紧拢的眉梢却稍有松懈,盯着她的眼道:“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天色尚早,光线朦胧地在他脸上投下浅灰阴影,疏冷的色调间又添几分惫懒,让他的投降显得极没诚恳。

“救命恩人?”宋星遥对此嗤之以鼻,“是救还是害可未必。说,这些人什么来历?”

她那攻击,头两下是敌友不清的自保,最后那一下,却是为了其他。上辈子她知道他在外头行秘事,但到底什么事,她却从未问过,他也没说,直到最后她因此枉送性命,这再来一回,她可不干。

直觉告诉她,昨夜的危险与他有关。

林宴就是个祸水。

“山贼流寇吧。”林宴回答得随意。

十九岁的他身量已经颇高,但十五岁的她却还是小小一只,个头只到他胸上两寸,这么拿匕首抵着他,挺累的吧?

要是托一托她那把腰,她也许会轻松点。

他的思绪和她的问题不在一条线上,已经飞远。

“你骗鬼呢?”宋星遥极不满意他的敷衍。

“哦?我骗你?此话怎解?”林宴头垂得更低些,面上冷漠一扫而空,露出见牙的笑。

这笑让他活脱脱变得浪荡,又因着这人好看的脸而成了风流。

宋星遥觉得自己被他耍弄了,将刀刃又压进三分:“少装糊涂,昨晚那些人哪一点像山贼流寇?”说完仿佛为了证明他的敷衍般,她开始分析。

“若真是山匪流寇必然求财,可这一路上我们并没行李随行,又轻车简从毫不扎眼,他们若为求财,怎会盯上我们?”她说了一句,见他微微颌首认同,便又道,“还有,普通山匪流寇手怎么可能会有流火箭?那是军械,民间违禁物!”说起这个便不得不提她父亲的老本行,她从小耳濡目染当然认得。

他的头点得幅度更大些,她又斟酌道:“还有官道的山体塌方,近日无风无雨无地动,好端端的山体怎会塌方,怕不是有人暗中炸山拦路,引我们改走山路,好入对方埋伏。”

怎么看,这些都不像是普通山匪流寇的手笔。

那会是谁?

心中琢磨着,她不自觉便发出自言自语的疑问:“会是什么人?”

“你分析得都对,会是什么人呢?”林宴顺着她的问题诚恳反问。

宋星遥猛地一醒,将本已松懈的刀刃压紧:“我在问你!必是你引来的祸患!”

“六娘子,你缘何做此结论?同行之人除我之外尚有数人,你为何如此笃定是我引来的杀身祸患?你我八月初识,不过说上几句话而已,你对我了解有多深才会一口咬定是我?亦或是你对我抱有偏见?”林宴不急不徐地质问她。

宋星遥被他问得一愣——即便她意识到眼前这个林宴有问题,她也不能直接向他确认,死而复苏回归旧时这种事,天下能有几人?说出去又有谁信?退一万步就算他相信,她若此时说了,岂非自曝底细?

便只这微愣的功夫,林宴已然觑得间隙出手。宋星遥执匕之手手腕被他轻巧一捏,也不见疼,她的手却已自然松开,匕首垂直落下,被他伤掌接住。她失去倚仗的优势心头大急,可到底武力值相去甚远,林宴幼年习武,师从神威军第一教头,莫看他身形瘦削,却是轻功剑法拳脚无所不精,宋星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才刚那一下,若非他有心相让,宋星遥也绝无可能威胁到他。

局势刹那间天翻地覆,宋星遥眼前一花,也闹不明白他如何出的手,转眼就被他抵在墙上,禁锢在怀。

他将匕首掷起,落下时两指捏住刀尖,一手拉起她的掌,另一手又将匕首送回她掌心。

匕首沾满他掌中未止的血,又染到她手上,她想缩手,他却握着她的手合拢,慢条斯理开口:“拿起武器就别怕血,手握稳,莫走神,别给敌人可趁之机。还有,刀刃所向该是你的敌人,不是我……”他慢慢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后,另一手抬起,捋下她被石缝滴水打湿后贴在额上的发丝,又道,“别用你的刀尖对着我,我疼。”

宋星遥心脏抽了抽,到底是自己年轻时真情实意爱过的男人,杀伤力仍在,但她清醒得也快,抬手就推他,只是刚触及他衣襟还没用力,林宴就撤手退开,他的禁锢虽然强硬,却并未坚持。

比起强迫一个人留下,他更在乎其他。

宋星遥恨恨瞪他一眼,知道自己失了先机与优势,想从他嘴里挖出秘密的可能性近乎为零,于是放弃,打算将匕首重新插/入靴内,却在弯腰的瞬间瞄见被他失手甩落地面的令牌。

巴掌大的铜令,刻着风云符,色沉青,一头还挂着被扯断的红绳,她不认识令牌,但她识得令上徽记。

风云为记,那是东宫府兵玄风营的徽记。

太子赵睿承的人?

宋生遥越发迷惑。

太子赵睿承,乃是今上与元后李氏的嫡长子,已立为太子数年时间。皇后娘家李氏一门权势滔天,李皇后其人亦有几分武后风范,以至外戚干政,招来圣人忌惮,连带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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