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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住活人张的人就是商成。

货栈大伙计挣扎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身的血象被人抽干了一般,浑身冰凉得如同赤身露体卧在冰原上,无边无际的寒冷就象刀子一样从他的头顶、从他的胸膛、从他的四肢和躯干往肉里钻,朝骨头里钻。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他好象喊过什么。他又好象什么也没喊过,因为他的嗓子眼里似乎堵着一种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的东西,把他一切的呐喊和呼号都挡了回去,这些悲伤痛苦畏惧惶恐的情绪郁结在他心里,奔涌着碰撞着纠缠着撕打着,令他的胸膛就象要炸开了一般……他似乎起过逃跑的念头,可他的两条腿就象灌了铅一般沉重,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挣脱束缚。隐隐约约中他还听到赵石头一边挥着刀迎着土匪冲过去,一边还朝他喊过什么,然后他就似乎看见赵石头被土匪们打倒在地。赵石头倒下的时候,天地间刹那间就拉起了一道血红色的幕布,眼前的一切都被这幕布染成了红色,天是红的,太阳也是红的,奔走呼喊的驮夫客商是红的,凶神恶煞的土匪们也是红的。他看见了血,看见了尸首,看见了血红色的刀刃划过人的身体,脆弱的肉体就象一个个气球,被刀枪轻轻地一碰,就喷渐出大片大片的殷红的颜料,这些颜料把遮掩在天地间的那块幕布染得更加深沉,深沉得就象一道枷锁,紧紧地箍在他的身上,让他不能动弹不能呼吸甚至不能思考……

我是在做梦。

是的,我这一定是在做梦!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里强调这一点。我只是在做梦。柳老柱、柳月儿、霍士其,他们都只是生活在自己梦里的人,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商队、赵石头、山娃子,他们也是自己在梦里遇见的人;还有土匪,还有血淋淋的凶杀,这些都是自己在梦境里虚构出来的物事。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都是一个梦……

他已经确信他看见的一切是梦里的假象,而且坚信只要学校的喇叭里响起那恼人的运动员进行曲,只要在一夜的寂静过后走廊里再次充斥着喧闹声脚步声,他就会一定会从这个古怪诡异的梦里清醒过来,然后继续他千篇一律的研究生生活。他会在这所高校里拿个硕士的文凭,要是工作不理想他也许会接着读个博士,然后再找个办公室里的工作,拿份固定的薪水,找个称心的女子结婚。毫无疑问,他会有个孩子,而且他还会在生活中遇上很多教人烦恼的事情,而且他也会在这些烦恼中一天一天地衰老,直到他带着深深的满足和深沉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迷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况到底有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身边还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连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直到有人一脚踢在他身上,才总算把他从昏昏然然中唤醒。

遇见了土匪!他立刻清醒地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刹那间血就涌上他的脸。即便没有镜子,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面颊通红。对土匪暴行的憎恶和愤怒,对自己软弱的羞愧和责骂,还有对同伴的愧疚和悲伤,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沸腾的血液在他的胸膛里激荡奔腾,就象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封闭的牢笼里横冲直撞,张牙舞爪地寻找着宣泄愤怒的出口。这让他难以呼吸,令他的手脚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使他迫不及待地要寻找点什么东西来破坏……他已经顾不上这种冒失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造你娘的!赶紧收拾!”那个踢他一脚的人瞟都没瞟没他一眼,只顾着朝人嚷嚷,“谁他娘地再把东西朝怀里揣,我就碎割他来下酒!”

扑上去的那一刻商成就没想太多的事情。随便了!都无所谓!哪怕下一时刻他被土匪们乱刀砍死,他也要拖着这个匪徒垫背!他甚至都没留意别人在做什么,扑过去就锁住了那个家伙的咽喉,然后一拳把旁边一个冲上来妄图解救同伴的土匪捣了个满脸开花,顺势拖着那家伙的手腕一拽一抖就把他手里的铁刀打下来,再一脚踹在那家伙的胸膛上——他能感觉到这一脚至少踹断了那家伙几根肋骨,那家伙摔出去就再没爬起来,鼻子嘴里都在淌血……

他抓起那家伙丢下的腰刀抵在被自己抓住的土匪脖子上。虽然刀身上还有铁锈,刃口也不见得如何锋利,不过这样更好——钝刀子割肉才疼!也就是在他横了心准备把这个土匪送去见阎王时,他听到有个家伙在嚷嚷:

“放开我们大当家!”

大当家?大当家是个什么东西?商成楞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抓了个大家伙。可尽自抓住了土匪们的大头子,可下一步该怎么办?放人当然不可能,可不放又能怎么样?十多步外的土匪头目把弓张得满满的,菱形箭头端端指着自己,他能清楚地看见土匪隐在箭杆后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的暴戾凶光——这么近的距离,他有什么法子能躲过去?……一瞬间他脑海里就转了好几般念头,可没一个办法能派上用场。他心里忽然发了狠!躲不过就躲不过,大不了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他觉得旁边上来几个人,眼角余光一扫,却是山娃子和几个驮夫,手里拿着带血的刀枪兵器,默不作声地簇拥在他周围。

看商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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