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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平安降落明斯克的时候,外头很冷,周倚文拢了拢大衣,觉得穿得好像不够,她看一眼旁边那女人,人家连皮草都拿出来了,那种巨熊一般的连身皮草大衣,从头盖到脚。
自然是没人来接周姑娘的,听说事主已经重病,重病不起,当然没人来接她了。过了海关拿行李,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周倚文顶着寒风,出去找事先联系好的车。
车主是个蒙古人,亚洲长相,但不会说中文,只会说俄语。那人叽里呱啦说一通,最后看了距离,对方同意以200白俄罗斯卢布成交,将周倚文送过去。200白俄罗斯卢布将近700人民币,贵肯定是贵了的,但周倚文头一回来这陌生地方,贵也只能认了,她也不知道这边物价如何,还有母亲那个干姐姐的干弟弟的所谓庄园在哪里。
将近一个半小时之后,车主将周倚文送至目的地,周倚文坐在后排,险些又睡了一觉,怎么这么久。看一眼手表,90分钟都过去了,这是还在明斯克,还是去了明斯克的乡下?
真是乡下,一个叫不出什么知名景点的地方。
司机还算和气,下车之后,他帮周倚文搬行李,又指着前头一个蓝白小屋,说就是这。“就这儿?”周倚文心里有点犯嘀咕,这荒郊四野,一个人影子都没有,这是准备怎么的?
周倚文半信半疑,她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钟,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出什么事。起码也是白天,日头大,如果在黑灯瞎火的深夜里,她一个人都不敢来。
说是个小庄园,周倚文死活没看出来是个庄园,那就是个铁栅栏围着一个小房子,还不是二层小楼房,就是个平房。
周姑娘提着行李往里头走,一条棕色哈巴狗趴在门口,一有人靠近,“汪汪”两声,把周倚文吓得够呛。她这么胖,很有可能直接就被这狗吓死过去了,胖子是不经吓的,心脏不好。
“君君,安静。”一个男人从房屋后侧转出来,周倚文先闻其声,才见其人。男人年纪不轻了,看起来四十好几,五十出头,他面容不老,但他头发灰白,看起来显老。
“请问您是甘先生吗?”周倚文站在铁栅栏门口,开口询问。
“我是。请问你是杨?”
男人问的是周倚文母亲的干姐姐的儿女姓氏。周倚文道:“您好,我不姓杨,我姓周,我是胡阿姨派过来看望您的,她听说您身体不好,非常担心您。”
画外音已经很清楚了,意思就是:听说你要死了,你干姐姐没空来看你,她儿子女儿也没空来看你,我是个外人,我是受委托来看你的。
闻弦音而知雅意,谁也不是个傻瓜,尤其是甘果这种二十来岁出国,出国二十多年,快三十年的男人。“哦,你好,你好,”甘先生过来开门,轻轻踢了小狗一脚,小狗子睁着一对圆眼睛,面目委屈。
“您姓?”
“我姓周,周倚文。”
“哦,好,周小姐请进,周小姐里面请。”
中国正要过元旦,明斯克的天气还可以,没有下雪,微微天晴,周倚文被请进屋里,屋里温度很高,大概是个28°的样子,客厅里还烧着壁炉。“周小姐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喝茶。”甘果上的是水果茶,一些周倚文不熟悉的水果泡在一起,下头用酒精灯烧着。
“甘先生,听说您——”
周倚文决定还是单刀直入,她在国内听说的情况是这位甘先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现在病入膏肓,快要死了。要不然也不会请她这个一表三千里,再表八千里的干姐姐的干妹妹的女儿远赴白俄来看他。
甘果笑,他给周倚文上了茶,又端上来一小碟子蛋糕,黑蛋糕。这种蛋糕周倚文在俄语书里见过,基辅的黑蛋糕很好吃,她想应该就是这种蛋糕。
随后甘果又指着一碟饼干,“大.麻.饼干,周小姐要不要尝尝?”
周倚文徒然冒出一阵冷汗,果然,这人不对劲。原本室内温度很高,周倚文准备脱掉大衣的,现在又裹紧了大衣,准备告辞了。
甘果并没有将那盆饼干端过来,他甚至都没靠近周倚文,他说:“周小姐,感谢你来看我,我的确快死了,你来得很巧。
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我得了很严重的病,这些饼干都是药用的,用于镇.痛。”
男人并不是很悲伤,也没有多大的情绪,他好像只是很平静地在陈述一项事实,一项与自己无关的,与别人都没关系的生死事实。
“周小姐,我很感激你,在我生命的弥留之际,还能有个人从国内来看我。”周倚文本想说不客气,那男人看着她,说:“我也没有好报答你的,我有一条狗,你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带回去养。如果你不喜欢狗,你也可以将它送去收容所,明斯克市区有专门收养流浪狗的收容所。”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酒精灯的火焰也跳上来,一蹦一蹦,险些灼了周倚文的眉眼。
“周小姐,我来明斯克二十八年,也没什么产业,也没什么家当好送给你。但我有一间啤酒屋,在明斯克市区,就在眼泪岛上,那里是整个明斯克最多游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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