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将躺在床上的顾子毅扶起,靠到床头。
顾子毅现在身体的情况很糟糕,身无法动弹不说疼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阿峰带他来闲庄治疗,也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侥幸心态,他不怀疑纤尘,接过纤尘递来的药丸,毫不迟疑,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吞了下去。
解药下肚,片刻之后,一股清凉游走在他的体内,他顿感浑身轻松,中毒后那种万虫噬骨一样的疼痛也渐渐退了下去。
接着纤尘又从天青釉的瓶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公子,再把这颗药吃了。”
顾子毅同样毫无迟疑吞下药丸。
吞下这粒药丸后,他感觉这粒药丸很是神奇,身体里仿佛有一股暖流从他的胃里舒展开来,缓缓进入他的七经八脉之间,好像给他的身体带来了能量,“姑娘,我刚刚吃的什么药?”
顾子毅的声音很虚弱,纤尘也柔声耐心回他,“温胃强心丸,由一些温胃的药和强心的药浓缩在一起混合而成的大蜜丸。”接着,纤尘很认真地看向顾子毅“你吃下后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觉得此药仿佛能给我的身体带来能量。”
纤尘莞尔一笑,“哦,那是因为它温胃强心,可提高身体的耐受力,预防过会我给你刮腐时,你体力不支引起的晕厥。”
“哦…!”对医学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顾子毅,轻轻地哦了一声,其实他也没太听明白什么是身体的耐受力,只当那就是能给他身体补充能量的药丸。
顾子毅吃下药丸,纤尘便去准备刮腐用的器材和药材。
高浓度的盐水、糖盐水、药丸、刮腐用的小竹片、剪掉腐坏筋膜的小剪刀、麻沸散、用于防护的油纸衣、口罩、猪小肠做的手套……一个都不少,齐齐端进接诊室。
纤尘将一个小木棒递给顾子毅,“这是咬牙棒,刮腐时会很疼,即便我用了麻沸散,刮腐的过程依旧很疼,疼到受不了的时候,你就将这个棒子放进嘴里,避免大叫时咬到自己舌头。”
“我不要。”顾子毅一脸嫌弃,笑话,他堂堂纪国的战神,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受过多少伤,这点痛算什么?他不屑用这个咬牙棒。
纤尘也不多说,将咬牙棒塞到顾子毅手里,“你不用,就拿在手里把玩吧。”
话毕,她转身就将油纸做成的防护服套在了衣服外,又带上油纸做的口罩和猪小肠做的手套。
顾子毅和阿峰第一次来闲城,也是第一次见到纤尘身上套的这身怪异的衣服,两人都惊得张大了嘴,盯着纤尘看了又看。
每个初来闲城的患者都会被自己身上的这衣服惊讶到,纤尘早习以为常。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些都是我师父发明的,师父给这身衣服起了个名字,叫防护服,它是用油纸做的,我手上带的叫手套,是用猪小肠做的,闲城同善医行的大夫给病人做外伤处理时都会穿上这身衣服,主要起到自我保护的作用。”
听完纤尘简单介绍了她这身行头,顾子毅和阿峰是懂非懂,两人非常有默契地点点头,异口同声“哦”了一声。
纤尘也不纠结他们究竟听没听懂,因为这不重要,便吩咐阿峰“扶好他,我要开始了。”
纤尘先将麻沸散抖落在顾子毅的伤口上。
等麻沸散起效的这段时间,纤尘像医生交代病情一样对顾子毅说:“东阴人的腐尸酥骨油之毒非草药之毒,实则是苗疆的一种蛊虫,此虫极小嗜血,见血后开始大量繁殖,繁殖期间产生的排泄物就是致命的毒素,我必须要将你每一寸腐肉都刮干净,刮去你手臂上所有的虫子,这毒才算真正解完,刮腐期间即便有麻沸散辅助依旧会很疼。”纤尘再次强调。
“嗯,我知道了你刮便是。”顾子毅侃然正色挺直了腰板,完一副不惧疼痛的模样。
当纤尘的小竹片刮在顾子毅的伤口上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剥肤切骨之痛,紧咬牙关硬是没用那咬牙棒,纤尘都担心他会将自己的牙都咬碎了。
腐肉一点一点刮完,纤尘又用浓盐水冲洗顾子毅手臂上的伤口,浓盐水淋在顾子毅血淋淋的新肉上,疼得他身子都在颤抖,豆大的汗水像雨水一样从他的额间滴落,阿峰的一心也跟着一阵阵揪着疼。
“腐尸酥骨油里的蛊虫怕火更怕盐水,遇浓盐水即死,所以我用浓盐水给你清洗伤口,只为彻底杀死残留的蛊虫,就快了,你再忍忍。”
纤尘边安抚顾子毅,边小心翼翼剪去他伤口处那些还沾粘着已经腐坏了的筋膜。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刮完腐,上好药包扎完,汗水已经湿透了顾子毅所有的衣裳,虚脱的他差点就要晕过去。
“他出汗太多,快喂他喝碗盐糖水。”阿峰闻言,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盐糖水喂给顾子毅。
喝完盐糖水的顾子毅才缓过一点劲来。
许是解了毒,顾子毅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疲惫和困意袭来无法抵挡,倒头便睡了过去。
刮腐之痛,痛不欲生,纤尘见过不少刮腐之人的鬼哭狼嚎,甚至还有宁死也不愿再接受刮腐之人,顾子毅硬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吭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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