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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内的水即深又暖,水面上飘着馨香的花瓣,采苓刚吃过饭,泡在水里倍加舒服,只觉周身骨头一松,一日奔波而致的酸痛舒缓不少。

可怎会这样困?她努力提起精神,奈何还是败给了疲惫,昂着头便在浴桶里睡去。

稀里糊涂的梦里,怎么还是沈牧迟?

华灯初上的东街上,她站在人群熙攘里看着他的背影愣愣发呆,他回首,依旧是当初冰冷的一张脸,没有今日的温和……

分不清梦里梦外,说起来今日之事倒更像一场梦。

忽然的窒息之感,仿若沉入水底,她努力拍打水面,竭力呼吸,可是却呛到胸口痛,感觉小命不保时,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起来,挣出水面时才从梦魇里醒来。

她深深呛咳起来,有人正为她拍背,后背皮肤上传来那人手心的温度,她连忙低头,慌乱地察觉到自己的不堪入目,连忙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

“现在知道害臊了。没见过这么笨的,沐浴也能睡着!”不掩责怪。

沐浴也不留个丫鬟伺候,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今日未曾死在奸细刀下倒是溺亡在他的浴桶里。

“对不住!”采苓觉得双脸很烫,兴许是泡太久了,连忙要将他打发走,“我这就起来。”

他却不走,采苓鼓起勇气瞪他,他却是笑,“该看的都看了,你身材不过如此,还有何好怕的?”

采苓怒极,掀起水花就要泼他,他这才退出房去。这样一闹,彼此的尴尬也缓和不少。

她换上的青色小衫和长裤,领口处秀着吐蕊的冬梅,她忍不住摸了摸,不知是他身边那名贴身侍婢的衣物,品味倒是不错。

他于梨花木宽敞的床榻上躺着,半眯着眼睛看她。她收敛住疑虑,只问:“我睡哪儿?”

他指了指床榻一侧的小榻,看样子是平日里伺候他睡觉的丫鬟睡的地方。她踟蹰了,并非觉得小榻不舒适,只是忽然就想到了魏苇。漫云的介绍回响在耳边:这是王爷身边的苇姑娘……

原来贴身照顾他的人不仅可以与他朝夕与共,还会在一屋子内同眠。她从前倒是没有仔细想过,如今却又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楚。

若说放下,真的就这样难?

她又摸了摸领口下密密的冬梅,这件衣服也是苇姑娘的吧。眼前禁不住映入魏苇拿着小包袱搬出晗章院的样子,眼中没有怒意却尽是难掩的落寞,他喜欢的就该是那样的女子,身家清白,性情婉约。

“又胡思乱想什么!“见她愣在原地,他翻身朝里,隔了一会才道,“衣衫是新的,不曾有人穿过。再不去睡,莫非你想与本王同榻而眠?”

她连忙跳上小榻,裹着温暖丝滑的棉被却久久未眠。

原来沈牧迟睡觉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从前路过爹爹兄长们的房们,总能隐约听到他们的鼾声,她便以为男人们睡觉都会很讨厌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可是沈牧迟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纵使屋外已飘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屋子里却温暖如春,她垫着脚尖走到他床头,借着微弱的烛光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呼吸均匀已然熟睡,她帮他掖了被角,才悄咪咪又回到小榻上。仔细一想,自己然开始履行他贴身丫鬟的职责,这小榻是不是被施了法,思及此,竟然笑出了声。

次日,阳光洒满一室,采苓才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又眯了一会儿,忽然跳起来,“坏了”。

“什么坏了。“沈牧迟在屋外写字。

“起床太晚。”她一边懊恼地穿衣穿鞋,一边回答道。

“你侄子已经服过药。今日状态也好。“他将一封书函塞进信封交给属下,才步入里屋来。

“那孩子没提起过我吗?”她正在梳头,一头深棕色微微卷曲的长发,飘荡在腰上,仿若画中仙子,他早知道她美,可是却依旧被这抹淡绿色身影吸引,竟没听清她说什么。

“殿下?”她将目光从铜镜处移开,转头再问,“渊儿可曾提起过我。”

“那倒没有。只念了几句‘娘亲、姨娘’,这孩子与你不亲。“他说得很直白。

“到底同明月更亲。”采苓如释负重地笑。

……

碧落来时,采苓正在姜太常屋里向他讨教医理,两人说到妙处,不禁相视而笑。忽闻院外嘈杂之音,听小师父说是碧落姑娘在院子外求见,让守卫给拦住。

采苓原本不想淌这趟浑水,无奈照顾渊儿的丫头来通传,说小公子醒了如今哭闹着找姨娘。

采苓面色一沉,“小命差点不保,还有心思找姨娘。这孩子就是惯的,哭闹就哭闹,谁怕他!”

“如今切非管教孩子的时候。心绪不宁如何养病?”姜太常凝眉,说着就起身要去查看。

采苓连忙跟着,奈何从姜太常屋里去西厢非得穿过院子,已是疾行,却还是同沈牧迟撞了个正着。彼此对望时,朱门外响起碧落犹带哭腔的软语,“殿下,妾身很担心您。”

采苓用头指了指门,沈牧迟才踱步过去。纵是碧落如何相求,沈牧迟只悉心安慰,语气是温和的,面色却冷沉,也从未让守卫打开半丝房门。

采苓从渊儿房里出来,又恰巧碰到这对‘苦命鸳鸯’话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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