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知道古代这种婚姻观并非他能够撼动的,他只需把握好他自己和妹妹的婚事便可,于是点头道:“侄儿明白,有时候联姻也是为了自保,就像恩师林叔父的外家贾家一样,贾家在京内结盟四王八公,在金陵组建四大家族,更是与甄家关系亲密,这些势力都是牵一发而动身!”
陆俊诧异的看着陆璟,没想到侄儿对贾家也如此了解,他只当是林如海对陆璟的教导也未多想,不过却有些疑惑的问道:“金陵四大家族,这个倒是未曾听过,除了贾家还有哪几家?”
陆璟眉头一凝,随即想到书中并未直接提出四大家族这个说法,于是解释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侄儿说的正是金陵当地的护官符,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其中贾家是宁国公与荣国公之后,史家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王家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
陆俊听到‘护官符’三个字,脸色顿时难看下来,从这张护官符就可以看出江宁府的吏治糜烂到何等地步。
而江宁府正是江南省的首府,也是甄家的大本营,这护官符上的四个家族,贾家和王家都和甄家关系匪浅。
陆俊随即问道:“璟儿若是你以后主政一方,遇到强势的地方家族触犯了律法,而这个家族又非你能撼动,就像如今的甄家一般,你会如何做?”
陆璟没想到二叔竟然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随即他将自己带入到贾雨村的处境,恐怕他能选的路也不多,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视而不见,要么辞官而去。
但无论哪一种选择,他都极难接受,同流合污失了底线,视而不见有违本心,辞官归去,那么他之前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和家族希望都要付之东流。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更加悲哀的事情,延康帝主政的三十六年,素来以广施仁政而倍受赞誉,贾家也向来标榜沐仁沐德,可是在仁政和仁德之下,却是统治阶级对普通百姓享有生杀予夺的特权,但他也无能为力,甚至还要拼命挤到统治阶级之中。
陆璟沉思半响后说道:“我或许会低调的收集证据,等待时机向皇上上本。”
陆俊继续问道:“若是皇上置之不理呢?”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陆璟有些失落的说道,社会大环境就是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代本就是土地大量兼并,社会财富高度集中,贵族阶级和官僚阶级对普通百姓有着严重的剥削和压迫。
虽然律法保证了百姓最基本的生命权,但并没有保证他们的生存权,他们要想活下去必然要依附贵族阶级和官僚阶级。
想到此处,陆璟突然想到前世学到的一篇课文《范进中举》,亲身经过这个时代后,他也理解了范进中举后为何会喜极而疯,范进身边的人为何对他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完是因为生活所迫,范进中举之前的数十年可以说是穷困潦倒,食不果腹,中举之后他的地位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不仅免除徭役和赋税,见官不拜,犯错后官府不能处罚他,同时也能做官,相当于从被剥削阶级摇身一变成为剥削阶级。
而且特权阶级触犯法律,大多数人依然可以倚仗权势逍遥法外。
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己所能,尽量与人为善,以后为官尽力为民做主,不做徇私枉法的事情,但若是事不可为,他也只能自保。
陆俊并未点评,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等你将来进入官场后,或许每隔一段时间你都会有不同的答案,有时候身在官场,事不由己,只需守好本心,不忘初衷就好!”
他对于侄儿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已经很满意,毕竟侄儿还年幼,见识不足,经历的事情太少,还没有认识到现实的残酷性,也没有认识到很多事情的本质。
陆璟能够不同流、不冲动、不盲干就已经很好了,事实上很多事情根本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人生在世有的时候也不得不随波逐流。
尤其是身在官场想要保持中立都很难,纵观历史,能够不畏强权,始终如一的又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