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牧一席话之后,孔孝先不怒反笑,只是笑得有些难看:
“你以为我不想杀出去?可是我来问你,如果明天援军到了,那当如何?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岂不是白白浪费力气?打仗,是会死人的。作为将官,每一步计划,都要计算得失。将军的一个闪念,或许就是几条人命,不可儿戏。”
“如果援军不来呢?”陈牧表情严肃:“原先说好的一个月,现在已经三十八天了,援军来了吗?”
张瘸子立刻补充道:“围困我们的胡人部队,原先有三四千人,那时候咱们据城防守,当然是对的。可现在敌军大部队已经偷偷转移,只是剩下一些人不时骚扰。现在匈戾人的进攻重点应该是在武威。拿下武威城,他们进可攻,退可守,还可以彻底切断张掖、酒泉、敦煌三城的粮道。到那时,三城不战而得。而此时咱们神策军主力也在向武威靠拢,不可能来支援咱们了。”
“呵,”监军吴栋冷哼:“区区兵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瘸子站直身子:“我十六岁参军,到今年,已经是整整三十六个年头。这三十六年,一大半时间都在与胡人作战。凭借我对胡人的了解,即便是这般隐隐藏藏地打,只要让我看到他们的箭矢密度,我就能推测出他们还有多少人。刚才陈牧说敌军还有不到三百人,这话是我说的,如果敌军超过这个数,我愿领军法!”
监军吴栋干笑两声:“你愿领军法又如何?你是什么身份,你死不死,又能顶个什么?最终决议,还是要看我等将官,如果贸然出城战败,丢失酒泉城,这个责任皇帝不会怪罪到你个小兵的头上。因为你不值。”
陈牧呛声:“监军大人所言不虚,我等区区小兵,岂能替都尉长大人做主。但是,我们愿意用命去跟敌人一搏,也不愿意当缩头乌龟活活饿死在这城里。如若此时酒泉城被几千人围困,我们死也便罢了,最起码以后没人笑话我们。可如果被区区三百人困死,那会是什么结果呢?到时候,笑话的可不是我们这帮当兵的,而是都尉长和监军大人。”
张瘸子冷笑:“战死,是为烈士。国家还会给烈士家住抚恤金,可如果是被三百人围死,皇帝知道了,会怎么说?还会把我们当烈士吗?”
陈牧一笑:“乌龟能当烈士吗?”
“大胆!”
“放肆!”
“孔孝先,这就是你的兵,竟然敢公然辱骂监军大人!”
“应该推出去砍了!”
陈牧和张瘸子一唱一和,把监军骂得惨了。
说来也奇怪,孔孝先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他背过身去,不看吴栋。
孔孝先脸上微弱的表情变化,被陈牧捕捉到了,从此可以判断二人矛盾很深。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陈牧也不会把话说得如此尖锐。
现在,监军扈从群情激愤,指着陈牧和张瘸子高声大骂,孔孝先不得不表现一下。于是孔孝先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太激动,转过身来,指着陈牧和张瘸子骂道:
“两个混账东西!辱骂上官,简直是找死!要不是现在缺人,我早就把你们推出去砍了。现在我命令你们,给我滚出去!”
嘴上骂得凶,给监军大人找回面子,其实这是在保护自己的两个兵。
滚出去就滚出去,这不正好脱离虎口么。
监军吴栋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明白,这太监被气得嘴唇微颤,站起身来:“孔孝先,我看你还是别演戏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两个兵就是你安排的吧?我知道,你就是想闯出去,可问题是,你能保证打赢吗?如果输了,又当如何?我可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折腾,我也不允许你出城。即便是饿死,我也要盯着你先死,然后我再咽气。否则你把酒泉城弄丢了,我家人都得死!”
孔孝先冷笑:“吴监军,你之所以不让我带兵出去,最怕的不是我战败,而是怕我跑了,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你,我孔孝先不会当逃兵。”
“呵呵,这话你别跟我说,我不信。”吴栋一摆手,身边十六名持刀扈从拔出刀来:“孔孝先,你作为门阀子弟,就算你当了逃兵,门阀也会为你撑腰。你死不了。如果连点事我都看不明白,我能来当监军吗?我不跟你废话,现在我就告诉你,如果你敢在这件事上跟我争论长短,我就当你谋反!”
这时张瘸子拔出刀来,站到孔孝先身旁,同时给了陈牧一个眼神。
陈牧心道:好你个张瘸子,果然机灵。
随即陈牧也拔出刀来,站到孔孝先身旁。
听到拔刀声,孔孝先的卫队快速集结,冲到门口,他们抱着弩。
都尉长孔孝先与团监军吴栋怒目而视,屋里剑拔弩张,一场内斗一触即发。
屋里气氛压抑到了顶点。
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牧的心怦怦乱跳,这时却见到张瘸子一个劲儿对他使眼色。
张瘸子什么意思呢?
陈牧有些猜不透这老兵油子的想法。
张瘸子见陈牧无法领会,突然放下刀,跪到地上:“都尉长大人、监军大人,请听老兵一句话。你们看这少年。”张瘸子指着陈牧:“别看他才十七岁,却已经是五六品的战力,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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