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止俯身帮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又扶了扶肩上斜跨的布包,冲着那个老者俯身行了一个礼,那是我见过苏止最人模人样的姿态。
他说:“多谢老先生对舍妹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苏某定当尽力相报。”
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来这么一套的时候,老头已经抬起手,语气淡淡:“老夫还没有那个能力。”
老头转头看我:“可有晕眩?”
我斜眼睛瞄了他一下,摇头。
“可有眼花?”
“我花一样的年纪,眼花什么?”
“可有觉得浑身无力?”
“我就觉得伤口有点疼。”
老头抬手摸了摸胡子,眼睛眯了两下,我看见他眼中有些疑惑又有些捉摸不定的惊喜,还有些叹息。
软椅上的那个人,姿态不变的歪着头看我,眼神墨色一样,我看不懂里面有什么样的东西。
我从不觉得我的姿色足以让这么一号倾城人物对我上心,况且我现在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狼狈样。
老头放下手,瞧了我两眼,就迈着四方步给小花收尸去了。
他的银针将那条蛇钉的死死的,拔得时候明显需要用力。
这么老的家伙,我真怕他一下子闪了腰。
我心里惦记着玉珍楼,想着要不就此一别得了,不需要在这里耽误我宝贵的时间,转头想去拉苏止,只见苏止死死的盯着那老头。
以我对苏止的了解,他还不至于重口味到这种地步。
只可能是老头有什么猫腻,我也看过去,那老头已经将银针拔出来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给了我一个空当看过去。
然后……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那是银针么?那明明跟烧火棍别无二色。
我觉得血液好像凝固了,伤口也开始疼了,我觉得我的心脏好像也不跳了。
身旁的苏止突然食指中指并拢的切在我的脉搏上。
行医这门差事,苏止肯定是不敌我家老爹的,但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外加我爹有意无意的提点,他还是学了不少。
我家老爹原本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就好像我爷爷对他的期望一样,想当年我爷爷临终绝笔,都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的宣纸,恐吓加上威逼利诱,让我爹一定要将祖上的医术发扬光大,虽然在我看来,我家祖上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独门医术。
不过不说医学造诣,就说这种总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爹明显把我爷爷的都继承下来了。
两个人共同的毛病就是总以为自己名镇天下,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福荫几世的庇佑。
于是,他总是没事就给我演示人体经络如何行针走穴,我不爱搭理他,苏止倒是很有兴趣,我爹讲到高兴处,一低头就只有苏止眼巴巴一脸渴望的看着他,我已经在一旁嘎嘣嘎嘣的吃那些药瓶里的东西了。
每次我爹都讲得眉飞色舞,正在兴头上,不想中断他的演讲,所以只能凑合的说给苏止了。
一来二去阴差阳错,苏止的医术本领也堪堪能给人看个小毛小病的。
我攀着苏止的胳膊,直咧嘴:“我是不是快死了?”
那条蛇把银针都熏成那样了,可见毒性有多强,我估计我是跑不了了。
苏止最初眉色凝重,然后越来越凝重……
我都快哭出来了:“我还没去玉珍楼呢,怎么能死在这里。”
苏止原本一脸的严肃,听完我的话,一个斜眼就招呼过来了,眼睛里没有一丝惋惜,只有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我继续嘟囔:“苏止,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可一定要把我背回家,不能就地埋在这啊,我可是为了救你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哇,你说这荒郊野岭的,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畜生饿急眼了,再把我给翻出来舔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啊,还有还有,你说我爹那么懒,猴年马月才能来个给我上个坟啊,我死后可不想挨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