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山

姜柚柚踮着小脚脚，软乎乎的小爪子捏着被单，哼哧哼哧的蹭下床。

“最最最聪明加美貌无双的爷爷？”

“最最最睿智加青春永驻的爷爷？”

“爷爷呢？”

“爷爷！”

小团子坐在门口，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当成一个小喇叭，大声喊。

可是回应小团子的只有山里的虫鸣。

爷爷又失踪了？

眼前一道白色影子闪过，小团子黑琉璃似的眸子一亮，“包子！”

包子是一只小小的独角兽，像小奶猫那么大。

嘴里叼着一个小皮包，轻轻的放在小团子面前。

小团子打开小皮包。

里面放了一支录音笔。

小团子忽闪忽闪的的黑眼睛盯着看了半晌，才试探着戳了一下圆溜溜的按钮。

按下的一瞬间，小团子立即把录音笔扔出去。

抱着小包子就趴在了地上，“包子，卧倒——”

两只手捂住脑袋，小屁股高高的撅起来，右边的小脚丫子还蹭了蹭左脚腕，挠痒痒。

预料之中的爆炸声并没有传来。

响起的却是小团子最最最熟悉的爷爷的声音。

——柚子啊，爷爷要变成蝴蝶飞走了，特意交代你几件事啊。

——第一啊，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是爷爷冲游戏大礼包送的，你是有爸爸们的。

——爷爷飞走以后，你就去找你爸，让你爸养着你，他们要是敢不养你，你就，你就自己个养活自己个。

——你爸爸们以后都是为祸一方的大反派，你得想办法让他们弃恶从善，浪子回头。

——爷爷记得你其中一个爸爸叫傅霖渊，你先去找他，地址给你留在小皮包里了。

——至于你其他的爸爸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顺其自然吧。

——不说了，变蝴蝶的过程还是有点疼的，就这样吧。

小团子哼哧哼哧的从地上爬起来，扑打扑打自己身上的杂草。

大眼睛里包了一汪眼泪，“爷爷变成蝴蝶飞走了，不要柚柚了，柚柚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虽然爷爷总是用自制的小手榴弹炸她，还经常偷偷跑下山和阿姨们约会，但是——

爷爷也很好啊，生病的时候爷爷给她买药，会陪她整整一晚上不睡觉……

她小手抹着眼泪，挪动着小脚脚进去简陋的瓦房。

啜泣着找出自己的小包袱。

把小虎皮的背心，小鹿皮的短裤，一一叠好放在里面。

还有她的小水杯，小毛巾，小牙刷，两枚创可贴，半个没吃完的面包，以及半卷卫生纸。

收拾着小包袱，小团子忽然悲从中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躲在门外偷看的爷爷心都碎了，果然小柚子还是最爱他的，他现在要不要进去哄孩子？

要不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好纠结！

这时，混着哭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呜呜呜，爷爷怎么会这么穷？”

收拾来收拾去就这么一点点东西。

想冲进去抱着小团子转圈圈的爷爷：“……”

呸！

我可去你爷爷个腿的吧！

小团子收拾好了小包袱，她穿上黄色小外套，戴上带木耳边的小黄帽。

把黄色的小包袱背在身后。

好像一只软萌萌的小黄鸭。

小团子抱起包子，啜泣了两声，又趴在桌子上写了点东西，这才走出家门。

扭头看着连大门都没有的家，看着花花草草们，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挥挥手，“再见了，柚柚要去找爸爸们了，柚柚一定会想你们的！”

说完，她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山。

柚柚爷爷一路上一直偷偷摸摸的跟着。

看到小团子跌倒了无数次，都自己爬起来，然后摸摸自己的小揪揪，“摸摸毛，吓不着。”

他心里也是于心不忍的。

但是他只能这么做。

只有，只有他们六个人才能护住小团子了。

山下，等待已久的出租车也是爷爷提前找好的。

小团子怯生生的抱着包子，挪着小碎步走过去，“叔叔，你可以把我送到纸条上的地址吗？”

出租车司机收了两千块钱，肯定是去哪都可以啊。

他点点头，“可以的，上车吧。”

柚柚爷爷一直目送着出租车远去，直至再也看不到，才失魂落魄的回去。

脸上有点湿。

他抬手擦了擦，啥时候下雨了啊？

回到简陋又破旧的小房子里，他看到小团子最后画的一幅画。

左半边画了一只小蝴蝶在吃东西，旁边一个箭头。

顺着箭头看过去，是，是半个小面包。

另外半边是小蝴蝶在喝水，也有箭头，箭头指向了一杯水。

小团子肯定是怕他变成蝴蝶后，会饿会渴……

他鼻尖皱了皱，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

——

从凌霄山到帝都傅家，要三个多小时。

小团子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