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轮红日,喷薄欲出。
崇业坊内,三人神色萎靡,失魂落魄。
死人了。
络腮胡死了。
“记下我给你说的了吗?”姜玄强打起精神,颤声说道。
“我我哭不出来。”小丫头一脸哀愁。
“别操心这个,记下让你说的话。”
长安城的报晓鼓已经敲起好一阵子了,这个时候意味着里坊及城门已经打开,是时候跑路了。
“走!”姜玄一声令下,伏在少年背上,小丫头吃力的将沾满泥土的硕大背包挂在少年的脖子上。
跑路?爬在少年背上。
向秦岭更深处逃窜。
满载一身哀伤,
在哀伤哭泣中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跑路的素养。
隔壁的狗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崇业坊。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只为带走我的大背包。
清晨的里坊,香气四溢,大唐的百姓即将开始新的一天。来来往往的行人,或兴高采烈,或黯然神伤。
但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出了坊门,没走多远,映入眼帘的便是宽一百五十米,由黄土夯成的朱雀大街,道路两旁栽种着青翠欲滴的柳树槐树,水牛白马、香木车子络绎不绝,时而望见街边坊墙上开出的高门贵族人家的府邸,威武至极。坊内远远望去则是高楼屋脊画阁耸立,犬牙交错,一派繁华景象。
街道纵横,四通八达,行商百姓亦摩肩接踵,有的麻衣粗布,有的身着华美艳丽的锦锣绸缎。贵族少男少女各个鲜衣怒马,好不风流。
没人在意这三个少年为何心事重重,亦没人在意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前面就是长安城的正南门,明德门。
“蹲下。”姜玄拍拍少年的肩旁,“小丫头,前面会有官兵询问,不要紧张,把我教你的话说了就行,能不能哭出来?”
“哭不出来。”小丫头使劲的挤着干涩的眼睛,可始终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姜玄心一横,笑眯眯的道:“过来,沟子撅起来。”
小丫头一脸茫然,略带羞涩,还是微微翘起小屁股。
姜玄找准她屁股蛋儿上狠狠拧了一下。
“哇”小丫头泪如雨下,哭声嘹亮。
“站住!”一位身着乌黑锁子甲的年轻士兵挥手喝道:“尔等三人,去往何处?”
“阿兄阿兄患了恶疾,阿耶与阿娘在城中寻药,命我三人返回城外家中等候。”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横流。
年轻士兵眉头紧锁,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瞅了一眼脏兮兮的三个少年,便摆摆手示意他们速速离去。
姜玄哼哼唧唧的伏在少年背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惹得周围官兵百姓惊惧万分,不敢靠近其半分。
恶疾,这个词杀伤力很大,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痨病。
岁月悠悠七万载,贫寒富贵尽折伤。咳咳血染门前草,叹叹飞花落雨塘。病骨怏怏泉路近,孤坟岁岁断人肠。凭君莫怨当年事,历代医家未有方。
这就是古代痨病的可怕之处,令人闻风丧胆。
“走,快点!”姜玄爬在背上小声催促道。
过了许久,平原上那座巨大恢弘的城池愈来愈远,他松了口气。
长安,终究是逃了出来。
远远望去,城墙巍峨耸立,固若金汤,长安城犹如卧龙一般,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上。
“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得尽快逃进山里。”姜玄满腹愁楚地说道。
少年依旧一副蠢头蠢脑的样子,小丫头听罢则哭脸锁眼,但还是紧跟着二人的脚步。
长安城的南面,便是绵延千里的秦岭。三人快速的穿行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周围零星的出现一些村落。
低矮破败的土墙院子里还能看见身着粗布麻衣的农夫农妇,离的太远,姜玄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院子外面的鸡鹅却跑得欢快。也有好奇的小孩子躲在自家的草垛后边,时而探出颗脑袋来。
从清晨逃到日头偏西,终于进了秦岭。
三人饥肠辘辘,可此时就连伸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缓了半晌,姜玄瞥了一眼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早已没有刚见面时的忐忑惶恐,抿了下干裂的嘴唇,糯糯应道:“秀儿。”
“好,那你以后就叫姜秀。”卖都被卖了,还留着名字做什么,他一锤定音。
“大个子,你就叫姜昊。”姜玄叹了口气:“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哥了。”
躺了许久,身边的二人发出轻微的鼾声,但姜玄愈发烦躁不安。连续几天疲于逃命,让他连静下心的时间都没有。
他喘息着,在今生与来世之间徘徊。显然,二者都没能占据上风。
几天前,他在兰州大学参加一次学生交流活动,结束以后,他孤身来到西安,准备滞留一天再动身前往北京。
这一切未发生之时,他正在陕西历史博物馆观赏唐墓壁画。忽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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