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开始提前一小时起床,也开始悄悄在房间竖着耳朵等到纪真宜回来。他再做不到十几天不见纪真宜还心如止水,他需要这点零碎的相处来充实来贪婪。
他拨了拨粥上的醉蟹,在早餐的饭桌上提醒纪真宜要和他去买彩票。
晕晕欲睡的纪真宜一下笑醒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当真了小桥,我开玩笑的。”
谢桥的心很小题大作地沉了下去,原来是开玩笑的,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当真。
这么小的一件事他都要落寞。
吃过早饭祝琇莹睡回笼觉,纪真宜收拾东西准备去画室,谢桥按灭了客厅的灯,狠心不再看纪真宜,转身回卧室。
纪真宜突然叫住了他,“小桥。”
偷偷赌气的谢桥十分没骨气地停住了。
纪真宜走过来,把手伸到他鼻尖,“讨厌这个味道吗?”
是木兰的味道,冷香幽幽,沾上肌肤温热的生气,发酵似的清郁沁人。
谢桥看着他,摇摇头。
“把手伸出来,两只。”
他在纪真宜面前几乎是个机器人,把手交出去时,郑重得像个甘愿被铐上手枷的囚犯。
纪真宜的掌心蓦地合住他了的手。
“挤多了,可别浪费。”
纪真宜涂满了护手霜的手心温暖软滑,柔软无骨地包裹着他,像两尾温热灵活的游鱼,从掌根到指尖,伸进他指缝里去。四只手紧密无缝地柔软贴合,生出些热,也生出些电来,谢桥喉结攒了一下,像欲盖弥彰又像难以忍受地偏过了头。
谢桥的手跟人一样好看,玉白修长,骨节微突力量感分明,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饱满莹润的指甲盖里藏着八个拱起的月牙白。
纪真宜低着头,嘴边有一点点笑,“这就是我们的‘双黄蛋圣手’啊。”
谢桥心里那一点点沟壑,就这么轻轻巧巧被他填满了。
刚过六点,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阴,屋子的暗是那种颗粒状的暗,是分辨率过低的老式胶卷拍出的片子,昏暗,闪烁,暧昧,看得见空气里浮动不安的噪点。
纪真宜看向他时眼波流转,压低了声音,沙质的嗓音像贴在耳边,似笑非笑地开了个黄腔,“你昨晚也用这么好看的手打手枪了吗?”
他离得那么近,谢桥几乎以为他要吻上来,但纪真宜只飞快笑一下,抽出手就走,“走了小桥。”
谢桥回过神想拽住他,门正好被碰上,纪真宜出去了。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温温滑滑,像掬了满手鱼的黏液,却没抓住鱼。
谢桥花了四节课深思不属,不过他这人长相唬人,发呆看着也高冷正经,被老师叫起来答问,还能处变不惊半点不怯地反问,“您说哪道题?”
既然我先喜欢他,我当然主动一点。
嗯,没错。
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地铁。
纪真宜集训的画室和学区房隔得很近,坐地铁只有四站,过去的话不到十分钟。这条线晚上十点后人并不多,车厢里空气也不浑浊,冷冷清清的几个人。
谢桥扶着杆站着,心里捋了一下,觉得自己条件很不错,是非常配得上纪真宜的——为了给纪真宜留面子,就算只自己心里想想,他也没舍得用绰绰有余这个词。
就算最后肯定会在一起,但按照谈恋爱的流程,他也应该先追他,毕竟他先喜欢。他愿意追纪真宜的,不过不能太久了,因为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小半辈子第一次春心萌动,还很生疏不熟悉业务,但他看别人谈恋爱是要这样的,要送早餐,要接放学的,早餐祝琇莹准备好了,那纪真宜放学他是一定要去接的。
别人都有的,他也要给纪真宜。
心里的小人信誓旦旦地点头,没错没错!
他九转十八弯地为这场突然的造访找到一个借口。
一下地铁又怂了许多,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却还是仓仓促促往出站口去,中途还不小心撞了个女孩子,低头道了歉,出了站就开始迎着寒风畅快地跑起来。
他怀着对纪真宜的喜欢,就像怀着赃物的窃贼那样惴惴不安,落在地上的脚步是心里躁动的鼓点,迫不及待,慌乱杂沓,一池春水被搅得一塌糊涂。
开元画室,三楼。
谢桥平复了半秒,在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中强自镇定地推开了画室的后门。
明亮刺眼的日光灯下是密密压压的画架,画纸,画笔,石膏像,一个个沉默刻苦微微佝偻在画架前的背影。塞满人的空调房里味道并不太友好,浓度过高的二氧化碳和颜料掺杂在一起,像加热的松节油,但因为纪真宜在里面,他也觉得不难接受。
谢桥忐忑而甜蜜站在后门,甚至等不及别人上前来问他找谁,自己就莽撞地喊出声,“纪真宜。”
窝在最后一排墙角的纪真宜转头见到他时的表情,堪比企鹅在南极撞见到北极熊,傻乎乎的迟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纪真宜头发留得有些长了,额前的碎发拂在眼前十分碍事,集训没时间剪头发,又怕自己一刀下去直接祸害成个二愣子,图省事找画室妹子借了个发箍,把前额和头顶的头发绑一块儿扎成个小揪,像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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