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迟到。
——并不是迟到一两次,而是三番五次。
每天早上,他都会晚到一刻钟。
刚入学做自我介绍时,倪歌就知道她同桌家境不是很好,蒋池父母离异都不要他,他跟着奶奶生活,靠奶奶开的花店过日子。
她之前的生活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蒋池却很随和:“没关系,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就是那样嘛。”
可入冬之后,蒋池奶奶的腿病犯了,早上刚刚醒过来时,连动一动腿都很困难。
于是他每天都要起得很早,先帮奶奶按摩,然后照顾她起床吃饭,再送她到花店,帮她与送鲜切花的人接洽、弄好当天要卖的东西,最后回去上课。
倪歌听完程,简直佩服死她的同桌了。
在她看来,这些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学生能独立完成的事。
蒋池大笑:“那是因为你从小就不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啊!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
倪歌有些不好意思,向他提议:“可这样每天迟到也不太好……吕老师她天天骂你。
你能不能提前跟她说一声,要照顾家里的奶奶,让她别一直揪着迟到的事不放?”
蒋池笑道:“她知道我家里情况,我也跟她解释过。”
“那……”
“没关系的。”
蒋池不怎么在意,“让她骂吧,我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但蒋池不往心里去,并不代表着,吕芸就会放过他了。
周五开班会,黑板上黑底白字,写着一排大大的:
——论迟到早退问题。
前半部分老生常谈,倪歌和蒋池都在底下偷偷写作业。
谈着谈着,风向就开始不对劲了:“……那么话说回来,我们班上最近有些同学呢,就很猖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学校当厕所,给其他同学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蒋池。”
下一秒,吕芸说,“你站起来,站到前面来,来给同学们好好看一看,父母离异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蒋池面上波澜不惊,大大方方地推开桌子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探究。
“没有父母的孩子呢,就是会比较不听话、比较没有规矩,老师叫他,他也不跟老师问好。”
吕芸顿了一下,问其他人,“你们都有父母吧?
你们不会学他吧?”
众人齐齐:“不——会——”
吕芸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蒋池没说话。
“唉,不过蒋池虽然不听话,成绩不好、拖我们班后腿,但人性格还不错。”
吕芸微顿,若无其事地道,“如果你们以后要买菜,就可以去找我们班的蒋池同学,他家里就是卖菜的,他和他奶奶卖。
我没跟你们说过吧?
我们蒋池同学每天这么忙,天天迟到,就是在帮家里卖菜呢。”
有人插嘴:“老师,他奶奶不卖菜,是卖花的。”
吕芸故作疑惑:“有什么差别?”
小孩子难以分辨善恶,哄堂大笑。
倪歌如坐针毡。
一片愉悦的笑声里,蒋池一言未发,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收书提起书包,众目睽睽,旁若无人地打算离开。
吕芸头也不抬:“你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蒋池身形微顿,还是抬手去开门。
“老师。”
倪歌忍无可忍,站起来,“对不起,我说这种话可能很不礼貌……但我觉得您那样说他,不太合适。”
班瞬间鸦雀无声。
吕芸嫌弃极了:“你也出去。”
倪歌微微抿唇,提起书包走向门口。
出门的时候,她还听到吕芸在背后阴阳怪气:“我们班上的同学啊,有的呢,仗着自己好看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有的呢,心思完不在学校啦,那你还来学校干什么呢,这不是碍我的眼吗……”
剩下的她没再听。
那天晚饭时,倪歌的说法变成了:“我讨厌我的班主任。”
倪爸爸从小就告诉她,世人平等,无论贫富。
但吕芸现在,明明就是在欺负弱者。
“倪倪。”
倪爸爸那段时间疲惫极了,他的工作和倪妈妈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只好选择最简单的处理方法,“老师打你了吗?”
“……没有。”
“老师批评学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没有升级到体罚,他就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如果你觉得方式不正确,可以先自己尝试着和她沟通。”
“好。”
从那时起,倪歌再也没提过吕芸的事。
然而非常不巧的是,没过几天,她就忘了带语文作业。
“滚出去!带着你的笔去外面给我站着!”
吕芸根本不信她是没带,粉笔头砸在脑袋上,发出“啪”的轻响,“什么时候把作业补完了,什么时候再滚回来!”
倪歌慢吞吞地离开了教学楼。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真的重做一遍作业,可又没办法让家长过来送。
“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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