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安侧身趴在宝座的垫子上,枕着手臂熟睡。头顶梳的桃心髻,因为她的姿势,被压得有些松松的。
金公公急急从外进来,瞧见赵宜安睡在赵陆身边,脸上的惊异一时收不住,惹得赵陆都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金公公便忙回禀:“陛下,温府有人求见。”
赵陆一手执着九连环,问:“温陈氏?”
“是。托人问到了奴婢这里。”
“如何?”
金公公垂下头:“温陈氏说,……赵姑娘出了事,但温府知道得晚,故先前没甚作为。现下知晓了,则特来求陛下恩典,能让她进宫看望姑娘。”
温祈元既然叫人回绝了玉禧殿的求助,自然不会将这事告诉家里。看来是温岭发觉了。
温家并不显赫,温祈元又尚未考取功名,当初赵宜安看上他,不过是因为温祈元生得一副好皮相。
昭帝宫车晏驾,结果却是赵陆即位,京城里又接连死人,温祈元大概是怕了,想将自己摘个干净。但其父温岭,性子固执迂腐,认为温祈元已被定为驸马人选,就不可推让责任。
宫中派人去过,温祈元急急把人打发走。知道这事后,温岭生了好大一场气,先叫下人压住温祈元打了一顿,又让自己的夫人进宫,求湖阳公主的原谅。
听完金公公的话,赵陆不语。
金公公便明白了,问:“可要奴婢打发人出去?”
“去罢。”赵陆又下令,“以后温家的事,不必再报。”
“是。”
金公公领命下去,一时暖阁里又静了下来。
赵宜安仍在他身边睡着,纤腰轻轻起伏。
昨夜睡在臻祥馆,赵宜安没有衣裳可换,外面穿的还是昨天雪青织银的一套袄裙。浅浅的紫色将她衬得面色如玉,柔媚不可方物。
赵陆却忽然不适应起来。
他放下九连环,起身独自坐到了窗边的通炕上。
最后是延月喊的赵宜安。
午膳已摆在槅扇内,赵宜安一醒来,延月和应秋就连忙替她重新洗面梳头,然后将人送进里面。
赵陆已经动筷,赵宜安显是误了时辰,扶着她的延月,手一直抖个不停。
她并未伺候过赵宜安和赵陆一同进膳。昨日那次,延月候在暖阁外,进去时赵宜安已吃完了。延月便自然以为是陛下用完后,再赐给她们赵姑娘用的。
方才陛下让她叫醒姑娘,又说将姑娘带进去。
延月照做,可她哪里能想到,赵宜安一进来,就熟门熟路坐到了陛下对面呢?
慌得满头是汗,延月想拦赵宜安,又不敢明目张胆在皇帝面前拦,只能由着赵宜安落座。
赵陆看见人进来,顿了一下,问:“睡得好吗?”
“不好。”她一直靠在手臂上,胳膊被靠得发酸,脖子也难受。
“下次回去睡。”
“好。”
说完了话,一旁的宫女上前布菜,赵宜安又是像之前一样,每样皆尝了一小口。
对面的赵陆忽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女,粉衣宫女忙替他盛了一小碗水晶饺。
赵陆却不吃,将碗推给了赵宜安:“吃这个。”
用汤匙舀了一个,赵宜安只咬了一口,就连忙吐回汤匙。
延月才放下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
赵姑娘竟将陛下赐给她的水晶饺吐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延月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软了,只等着陛下一怒,她就马上跪倒求情。
另一边。
赵陆问:“怎么不吃?”
赵宜安把碗推回去:“里面是羊。”
赵陆道:“那就拿下去罢。”。
在旁伺候的宫人连忙将羊肉水晶饺撤下,又在心里记着,以后要少做羊肉的东西。
而一旁的延月,注意着席间两个人的举动,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真像在生死间走了一遭。
等两人进完膳,宫人撤下残碟,金公公便来回:“李太医已到了。”
赵陆让他将人带来,又说:“我有事,叫人先别走。”
金公公应下,先叫人搬了一扇四围屏风去小室,请了赵宜安进内,才去领李太医。
隔着屏风,李太医诊完了脉,说并没有大碍,还是先吃药。
出来时,金公公正候在外面,笑眯眯同他道:“陛下在西暖阁,等着李大人过去。”
李太医又连忙穿过正殿,去了对面的西暖阁。
进了暖阁,赵陆正在看书,李太医不敢擅自打断,掀起衣摆,静静跪在地上。
多了一个人。
赵陆察觉,放下书,抬头问李太医:“先前你说,遗忘旧事,也有可能重新记起,对么?”
李太医道:“回陛下。虽如此说,但其实因人而异,况且变数太多,臣也不敢独断。”
赵陆便点点头。
李太医又道:“若陛下心记……赵姑娘的事,可叫太医署一同钻研,这样也多几分希望。”
赵陆道:“先不必。”
李太医伏地跪着,不敢再出声。
宝座上的赵陆已拾起书:“下去罢。”
李太医磕了个头,犹豫之后,问:“陛下,若长乐宫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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