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军的视线一瞟过来,夏露便察觉出自己的不妥。
戴誉的衬衫下摆有些长,为了行动方便,她将两片下摆在腰间打了活结。
虽然男女衬衫款式相似,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瞧出端倪,尤其她身上的这件尺码特别大。
她面上无异色,镇定自若地帮客人们上了茶,便上楼换衣服去了。
进入卧室,回身刚要关门,就见一个小毛头在外面推她的房门,想要往里挤。
夏露吓了一跳,怕夹到他的手,慌忙开门将人拎进来。
“夏洵,你又淘气是不是?刚才跑哪去了?回来那么长时间不见你人影。”
小男孩夏洵嘻嘻笑:“外面人太多了,妈妈不让我出去捣乱,我就去看着爸爸打针了。”
夏露忙问:“爸怎么样了?醒了吗?”
“早醒了,妈妈说他是饿晕的,吃顿饱饭就好了!还把我的巧克力和大白兔给他吃了呢!”
夏洵钻进门,直奔房间中央铺着紫色床单的大床而去,不顾夏露反对,爬到她姐床上趴着去了。
夏露瞟一眼墙上挂钟,快一点了,正是他每天午休的时间。
索性不再管他,去了隔间换衣服。
不过,这小家伙今天有点反常,隔了十分钟出来,他还没睡呢。
“困了就赶紧睡吧,等什么呢?”夏露扯过凉被帮他披上。
“小夏同志,我有事跟你说。”夏洵板着小脸,难得的郑重其事。
他妈妈找姐姐谈话的时候,都喊她小夏同志。
夏露没接茬,自顾自去茶几上倒了杯凉白开。
“你刚才在楼下见到赵学军了吧?”虽然是疑问句,夏洵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别没大没小的,你得叫赵大哥。”
“哼,你也比他小,你怎么不叫他赵大哥呢,你不叫我也不叫!”
他有一次听姐姐管赵学军叫赵学长,还有一次叫赵同志。
同志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学长不知道是啥。
六岁的夏洵小朋友还没接触过学长这种生物。
夏露故意肃着一张脸道:“夏洵同志,你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就走了,楼下还有客人呢。”
夏洵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突然道:“赵学军是不是要当我姐夫了?”
夏露微愣,眉头轻蹙了一下,旋即在他光亮的脑门上点了点:“你从哪听来的?净胡说!”
“你别管我从哪听来的!”夏洵从床上爬起来,叉着腰增添气势,“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赵学军当我姐夫!”
他偷偷听见过父母谈话,妈妈想让她姐嫁给赵学军!
夏露见他人小鬼大的模样,忍着笑,故意逗他:“那不行,我都答应人家了,要让他当夏洵的姐夫!”
夏洵一听,赵学军果然要当他姐夫,顿时急了:“不,不行!我不同意!”
“哦,你说说你不同意的理由吧!”
夏洵脱口道:“赵学军屁股上有个癞哈蟆!”
“咳咳……”夏露被呛得不轻,赶紧将水杯放下,“又胡说什么呢?”
“真的,大毛跟我说的!赵学军左屁股上有个癞哈蟆胎记!”
大毛是徐副厂长的大孙子,比夏洵还大一岁。
夏露憋着笑,面色古怪道:“大毛怎么知道的?”
“大毛听他家保姆张阿姨说的,”夏洵很聪明,知道他姐肯定会追根究底,口齿伶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张阿姨丈夫的侄子跟赵学军在澡堂碰见过,是他亲眼看见的!”
夏露一听这七拐八绕的关系,就觉事有蹊跷。
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警告道:“行了,少听外面那些谣言,你也不许在外面跟着起哄胡诌,听到没?”
夏洵不服气地撅着嘴:“人家看见过的都说有,你又没见过他屁股,你咋知道没有?”
夏露不跟他这逻辑混乱的歪缠,将他按回床上午休。
见他瞪着眼睛不睡,无奈安抚道:“没人让他当你姐夫,你快睡吧!”
夏洵对她的表态基本满意,哼哼两声,傲娇道:“赵学军长得还不错啦,个子也很高。但是!我可不能有个屁股上有癞哈蟆的姐夫,太恶心了!大毛要是知道了,一准儿得嘲笑我!”
*
夏露再次来到客厅时,夏启航已经送走了几位客人。
调研组的同志见他身体无恙,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便不再多做逗留,告辞离开了。
赵学军见夏露上楼半天还没下来,想着得与她见一面再走,便自觉留到最后,像个主人一样,陪着夏启航送客。
似乎是受了夏洵刚刚那番话的影响,夏露再看赵学军的时候,便有些晃神。
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太过失礼,夏露在赵学军面前时便一直半低着头。
赵学军发现她今天分外沉默,也不敢与自己对视,以为这小姑娘是突然见到心上人害羞了。
他了然一笑,十分温和又包容地对夏露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点到即止,提出了告辞。
夏母见他要走,赶忙轻推了一下女儿肩头:“露露,快送送你赵大哥!”
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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