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时代以
“千年”二字便足以含括。染红霞出身将门,好读战史兵书,却知其间的跨距远不止于此,若能控制佛使神器的天覆神功、操纵人心意识的刀尸秘术,都是自玄鳞那时传落,这其中必定有极端精密的脉络系统,才能在近两千年后的今世复现。
耿照见她沉默多时,以为伊人心结未解,故意涎着脸逗她:“……况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排布妖刀之人机关算尽,也算是缜密了,偏偏漏了个活证据;若能出得谷去,这便是揭破妖刀阴谋的一着。”
“证据也有分死活的么?”
染红霞回过神来,被他逗得展颜,心情略略放松,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他。
“不许装神弄鬼!快说,到底是什么证据?”
“也不能说证据,该说是破绽……不对,世上哪有这般好看的破绽?这‘破’字未免太过失礼,但要说‘美绽’,又似乎有些不伦不类……”耿照自顾自地叨絮半天,染红霞又气又好笑,想要板起脸偏又忍俊不住:什么
“美绽”?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知跟谁学坏了。她叹了口气,迳伸手去扭他耳朵。
“我先帮你保管一下。几时说了,几时还你。”她在门里对付不专心听讲的师妹时常用这招,每回都很有效。
“就……就是你啊,红儿。”耿照没敢闪躲,歪着头呲牙咧嘴道。
“红儿?”染红霞笑眯眯问:“谁呀?不认识啊!”
“红……红姊。”耿照觉得整个视界都快打横了,看什么都有点晕,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拿回耳朵。
“排设阴谋之人犯了错,留下一个盲点,足以指出妖魂寄体不过是幌子,手脚该是动在刀尸身上……那就是你,‘红姊’。
“你是这整件看似天衣无缝的阴谋里,最大的破绽!”
朱雀航边永安巷,暂充镇东将军行馆的越浦城驿静静矗立在夜色中。
距离阿兰山上的那场变故结束,倏忽又过几日,但事情还远远谈不上
“落幕”二字。于莲觉寺扣押的两百多名暴民,在吃过皇后娘娘赐下的御粥之后,竟悉数暴毙,经仵工查验,确定是遭人下毒鸩杀,舆情大哗。
此事让娘娘与镇东将军之间原本就说不上好的关系,变得更加险恶。
粥虽然是皇后娘娘所赐,实际负责张罗的却是东海经略使迟凤钧;出了这等大事,便说不上
“唯君是问”,少不得也是要问一问的。岂料下得阿兰山,迟凤钧便消失不见,宛如随风化散,市井间盛传是扣在将军手里,栖凤馆那厢三番四次来讨人,却只讨了没趣。
众人都在等皇后娘娘何时凤冠一怒、翻脸用强,慕容又该如何应付,好事之徒无不跃跃,有识之士尽皆忡忡。
麻烦事还不只这一桩。
莲台轰坍,镇东将军的爱将与镇北将军的千金埋身其下,这几日慕容柔征用民夫,又调来谷城大营的兵马支援,连夜开挖,将不忍卒睹的狼籍现场清运了六七成之多,好消息是尚不见二人残躯,仅寻获随身刀剑各一副;坏消息是剩下三四成的断垣残壁里,仍埋得下两具支离破碎的尸骸,最少还得再挖两日,才能确定二人生死。
据说耿典卫之亲眷,以及水月停轩许代掌门以下一干女侠均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坚持在莲觉寺不走,怕要等挖掘告一段落方能死心。
此事尚不知慕容将如何上报,但没等他写好奏摺飞马入京,消息已沿水陆二路传向央土北关。
镇北将军染苍群之前以
“边防多事,不宜擅离”为由,婉拒出席论法大会,既未派遣使者,也没有以添香油为名致赠金银,讬他绝不拍马逢迎之福,噩耗要晚几天才到射平府。
要是镇北将军的使者携贺礼在此,变故当日放出信鸽,此际北关道的问罪之师多半已整装待发,来寻慕容柔讨个说法。
有人在莲觉寺不肯走,也有走了仍不得自由的。论法大会的贵客们下了阿兰山回到越浦暂歇,还没缓过一口气来,谷城大营的军爷们便找上了驿馆旅店、古刹名园,美其名是将军有令,唯恐城外暴民作乱,危害贵客的安全,说白了就是限制出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人人有嫌疑、个个没法走,给将军大人老实待着;哪个白眼狼想偷渡硬闯,十之八九作贼心虚,先拿将下来,再好生查办。
慕容柔自己便是东州大地之上名声最响亮的酷吏,麾下唯一不缺的就是审讯刺探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