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于中原皇族世家固守千年的嫡长子之制,草原人的传统乃是“幼子守灶”,年长的孩子成年都会带着一部分财产分居出去,最由最小的孩子继承家业、赡养父母。
按这个道理来说,这位巴尔合台的幼子该是他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但是所谓的“幼子守灶”,也是嫡子中的“幼”,巴尔合台的妻子乃是另一个草原大部落出身,可并非来信中人所谓的汉女母亲。
就语言造诣来说,这位在草原长大的王子在赋非凡,这份求盟信写得颇为令人触动。
盟中的条件也简明扼要,令人一目了然——
北定军助他一统草原。
事成之,他助谢将军复辟前朝。
……
…………
看样子,这位草原王子非但字写得漂亮,中原话得不错,就连中原史料也颇为了解。
楚路拆信的时候并未避讳,他身侧的亲兵还未退开、正好看了个正着,但这人却连神都有多动一下,好像看见“复辟前朝”那大逆不道的四个大字。
在楚路起身往外的时候,甚至问了句,“将军,咱们答应吗?”
楚路瞥了他一,有回答,而是简短道:“兵,去救人。”
先别说他对“复辟前朝”这个提议有一兴趣。
就是这位小王子提的条件……
一边出兵出力,另一边却是空许诺。
这不叫“求盟”,这叫“空手套白狼”。
*
柴铎觉得自个儿今岁真是流年不利、倒了血霉。
得去庙里驱驱邪的那程度。
先是喜滋滋地抢来北上差事、准备更上一层,说不准就混个封疆大吏、青史留名,到头来发现自己奔赴的根本不是什么锦绣前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龙潭虎『穴』。
他好不容易凭借着自己这些年在朝中斡旋锻炼出的机警敏锐躲过一劫、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等他又踌躇满志地准备开始新的生活时,却遭了当头一棒。
——胡人!!
那些鞑子!
尚有十年前京师被围困记忆的昌人很难不对之产生恐惧。
大昌龙气所在、国之根基,就那么被兵临城下。
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堡垒,事到临头才知、竟然只需十日不到的光景,可被攻破。
从北方边境跑马至京又需要多久呢?
所谓关隘、所谓屏障几乎像是纸糊的一样,连片刻阻拦都未成形。
沉浸于罗帐暖锦、笙歌弦乐的京城贵族被迫从那虚假的、盛世安好的美梦中惊醒,面对着森冷的箭簇和染血的兵刃……现将一副强粉饰的盛世画卷生生撕裂,『露』出了破败不堪的内里……
但是却无人愿接受、无人敢于承认。
于是在胡虏不知何故突然撤兵退去的时候,他们一边高呼着“龙气所佑”“胡人为大昌势威所摄”这自欺欺人的借,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南撤去。
就连原本最反对迁都的世家们都闭了嘴。
——比起家业积累,当然还是命重要。
于是南都之中,又重现了当年京城的繁花盛景,靡靡之风甚至比之当年更甚。
醉荫楼一掷万钱的豪客比比皆是、斗盏千金可换的美酒被随挥洒于地,黄金为盘玉做箸、蓝田铺地珠为衬……几乎是被驱赶着离开故土的贵族们迫切地想要以此来彰显旧日荣光……
他们似乎成功了……
无人再记得当年仓皇难逃的狼狈,柴铎也觉得那些旧事早就随风而散、彻底淹在旧日的尘埃里。
可是当再一次、再度遇见这发辫服饰都与中原迥异、身背长弓腰佩刀匕的胡虏时,那打从底生出的战栗让他几乎软倒在地。
柴铎觉得就算是换个人来——任何一个经历过当年京师遭困之危的人——表现都不会比他更好了。
直到败落被俘,他才从那僵立中回过神来。
……活……下来了?!
他死?!
柴铎颤颤巍巍地出了气,感知着劫余生的惊喜。
也多亏了前几日直面那位谢将军的经历,这极大地锻炼了他的里承受力,这会儿飞快地恢复了思考力。
这群人来势汹汹,但是好像是为了抓活的?
需要俘虏?这是要讲条件?
对生存灵敏的嗅觉让柴铎迅速地识到现状,他飞快明白过来对方需要人质,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足够配合、足够识相,似乎不会有生命危险。
“识时务”这一,一向是柴大人的优势,他飞快地松了气。
然而,这气还吐完,差就岔了。
“的@¥#,有本事恁死老子!”
“……马x的狗杂……等老子……”
“……”
“…………”
柴铎:!!!
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被抓到可不只是他一个,而其余人等显然有柴大人这“觉悟”。
若是只是这样开喝骂还好,毕竟语言不通,虽然那些胡人从语气里判断出这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却听不懂里面的内容。
只是一个『性』格暴躁些的胡人忍不住抽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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