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话是啐毒的寒剑,扎进肉里都没声儿,直戳肺腑,把我戳得到处都是窟窿四面漏风。
赵华辛把那些照片给她看了,真他妈有种。
我难堪地站在原地,眼前一阵发黑,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转了个身朝门外走,那些挤在门口的人用眼神把我扒皮抽骨。
我被分食了,心肝扔进下水道煮汤,人皮挂在晾衣架上风干,他们吃了我,还要朝我吐口唾沫,说真脏。
我妈仍在后面不停地说,她抄起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我脚边,碎了一半,我才看清是个烟灰缸,得亏她这几年被毒品掏空了身体,不然这一下准得砸我脑袋上。
我想从门口离开,但忽然有个人把看戏的人群扒开一个口子,挤进来用力抱住我,稍微一带,把我从满地的碎片中拨到他身后,我妈指着我们尖叫:“不要脸的贱货,你也敢来?”
黎凯身上还穿着出门前那套西装,外套被他拿在手里,我为他系的领带乱了,衬衫后背也湿透,老城区路窄,他的车开不进来,应该也是跑了一路。
他怎么来了?”
“魏铭说看见你没去上学,我觉得不对劲,就找过来了。”他半把我藏在怀里,用脚扫开那些可能伤到我的碎片,认真地看我:“伤到哪儿了?”
我摇头,说没有,牵着他想走,这里环境太嘈杂,对他不好。
我妈歇斯底里地在后面叫喊,忽然被一道粗旷男声唾骂了一句:“妈的吵个屁,今天不拿钱谁也别想走!”
赵华辛从卧室里走出来,看样子刚睡醒,横生戾气,我不知道他也在这儿,赶紧推着黎凯往外走。
他残了腿之后大概真的不怕死了,裤带还没拴好就拿起刀过来拦我们,外面看热闹的人见状赶紧一哄而散,生怕血溅到他们身上去。
“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天不拿五六万谁他妈也不许走!”他挥着菜刀喊叫:“就他妈这个神经病把老子给压残了,来啊,爷也是混过的,今天不砍你一只腿我——”
黎凯上身后倾,抬腿一脚踢在他胸口,他连人带刀飞到墙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我妈惊呆了,嗓子终于哑火,我耳朵边可算是清静了。
“你算什么东西?”黎凯走过去用皮鞋踩住他的手指,用力碾:“用哪只手拍照的?这只?还有另一只?”
他捡起菜刀,认真地在赵华辛的手腕上比划:“砍哪只比较好呢?我都看不惯,不如一起砍了。”
赵华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黎凯皱了皱眉:“好吵,能不能先闭嘴?”他在寻找声音来源,终于发现那截喘息不止的咽喉:“掐住就不吵了,很好。”
“你他妈敢?老子照片有备份,你们不给钱,等着贱人上了大学,老子一样把照片贴出去让他被人戳烂脊梁骨!”
事情的发展完脱离了我的控制,赵华辛成功激怒了黎凯。
黎凯冷漠地看着他,往他胸口踹了几脚,胸骨折断后那里出现一个明显的凹陷。
我冲过去拼命拦住他,把他往外拽,他的力量完不是我能抗衡的,但我让他放下刀的时候他还是照做了。
“为什么?他在伤害你,我想杀了他。”他显得有些暴躁:“杀了他,就走,可以吗?”
“不行,不行,我们先走,听话。”我不停地安抚他,控住他的双手,踩着一地狼藉把他带走。
时近七点,家家户户啊传来饭菜香。我用力把他拽出门,开始是用走的,后来变成跑,把那片老旧建筑抛在身后,逃离噩梦似的,一直跑到桥上,才停下脚步。
顾不上调整呼吸,我踮起脚一把抱住他,抚摸他僵硬的背脊,哄小孩似的在他耳边重复没事了。
他不解地问我,为什么不能杀人。
“会坐牢的,知道吗?我不想你坐牢,等我考上大学,我们一起去一个新的城市,那里没有人渣,只有我俩……所以你不能坐牢,知不知道?”
残破的黄昏涌动着夜色,桥下江水倒印着新月,我们疲惫地靠在一起,他出神地盯着水面,像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也像是根本没听见:“老婆,我能——”
“不能。”我掰过他的脑袋,用头嗑了一下:“江水很冷,不能跳。”
他想了想,半响之后终于妥协的样子。
我终于来得及把早上一直没问的话问出口:“你最近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黎凯奇怪地看着我,困惑地说:“我吃了啊,我答应过你要吃药,我肯定吃了。”
“……那去看医生了吗?后面几次我上课没陪你,你去了吗?”
他点头,似乎还笑了一下:“去了,那老头好能念叨,可烦死我了。”
我打电话问过许鹤年,得到的答案却和他的相反。
但黎凯不会说谎,他从来不对我说谎。
许鹤年说思觉失调症会让患者构想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就是医学上俗称的精神分裂症。
他皎洁的眼眉像弥撒时虔诚凝听的神像,温和沉默地注视着悲伤,显得有些无措:“老婆,为什么哭了?”
我的眼泪被他小心拢进手掌中,那些小珠子汇成一滩,被余晖的残焰用尽最后一丝热蒸发干净。
“那刚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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