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顿时又翻腾上来,一手死死握着案角,他也不看明琅了,咬牙沉声道:“那紫崖君想要如何?”
明琅没说话。
但青年伸出手来,将藏了“朝露”的玉带向他这边推了推。
这便是不愿受赐的意思了。
重骁心下大怒。
桌角都快叫他掰裂了,怒火却没有半分压下的迹象,于是他冲着门外怒喝道:“张老倌!”
老内侍急慌慌地跑进来。
他攒眉怒目,“传膳!”
烦死了,还是先吃饭要紧。
桌案躲过一劫,玉带和烛台被张老倌捧了下去,桌案上重又铺上盖布,一盘盘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等传膳的最后一道程序——试毒完毕,别的内侍都躬身退了出去,张老倌才要上前布菜,却被他用眼神示意,退开了。
随后大燕的天子,就自己怒气冲冲地提着筷子,在诸多盘碟之间逡巡。
这个花揽桂鱼看着不错,清淡鲜美。
荔枝肉似乎做得也好,上色挺鲜亮。
还有那个油汪春笋……冰糖绯莲子,水晶白玉糕……今儿这桃花酥做得太敷衍了吧?只有中间那块还算像样……
“咳。”忽然张老倌咳了下。
“做什么?”被打断了神思,他不满地瞪了老内侍一眼。
张老倌则一脸严肃地抿着嘴,上前来冲他小声道:
“陛下,满了。”
什么满了?他一脸困惑地侧头看去,却见明琅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刚才他夹的菜,花揽桂鱼的鱼肚,最大块儿的荔枝肉、春笋的嫩尖儿,还有什么绯莲子白玉糕。
最后那块最像样的桃花酥堆在最上头摇摇欲坠!
明琅一手按着筷子,看着眼前这转眼堆起来的一堆,一脸的无从下口。
“咳……”他咳嗽了一声,赶紧叫张老倌替自己盛了一碗汤来,借着喝汤掩饰尴尬。
再偷眼看去,却恰恰对上明琅的目光,只见青年轻叹了一声,终于举箸消受他的“好意”。
他暗自松了口气。
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而用过膳后,明琅漱毕口便拿了一本诗集躲到一边去了,不似前几日,总等着他外出散步。
他见此情形也恼了,叫上张老倌,说要出去活动活动,临行还吩咐小端子说:“等会儿时辰差不多了便伺候紫崖君安寝吧,今夜不用候驾。”
小端子一脸惴惴地应了。
“恭送陛下。”临行时,明琅还来行了一礼。
他满腔的怒火没处发,当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张老倌带着一班内侍抬着御辇在后头一路小跑地跟着又不敢跟得太近,也不知道他这究竟到底要走去哪里。
直到快到廊桥时,他骤然停下,然后回过身来冲到老内侍面前,踱了几个来回,方才大声控诉道:
“他居然都不挽留朕?!”
他冲着虚空挥了一拳,“简直恃宠生骄,无法无天!”
“陛下……”老内侍极小声地问道:“是说紫崖君?”
自然是——
他忽然一怔,看了看张老倌身后那些宫人,当即正色道:“你老糊涂了?胡说的什么,紫崖君很好,哪里就扯上‘恃宠生骄’这几个字了。”
“是、是,老奴耳背,听错了。”老内侍赶紧应和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只是这会儿都入夜了,陛下您看今晚是去哪一处……”
“什么去哪一处?”他没好气地说:“朕就是晚膳用多了,出来消消食,等走完御园,再回凤仪殿。”
“诺。”
于是可怜老内侍一把年纪的人了,被迫参与到这场“夜游御园”的饭后消化活动中来。
衍圣宫的御园说大不大,不能和真山真水相比,但要说小,那也是决计不小的。
总之等重骁当真走完一圈回到凤仪殿,已是将近子时。
明琅都已经睡了。
而他自己走了这么一大圈,别说消食,脚底都开始生痛,强撑着洗漱完,钻进蝉翼锦帐之中,却见榻上明琅蜷在锦被里似乎睡得正香。
他真是气不过。
于是躺倒后脑子里就开始过一些念头,大抵都是今夜之后,再不可如此宠着这人,总要有点儿天子的威仪才好之类的。
然后他就听见明琅轻轻地“嗯”了一声。
青年翻了个身,转过来恰和他脸对脸。
阿琅这是……冷么?
眼见青年苍白着脸微微蹙眉,睡梦中也缩着肩膀抓紧了锦被,他顿时慌了,急急长臂一展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明琅微凉的额头,用胸口的热度去熨帖心上的人。
明琅感受到了暖意,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然后……
大燕的皇帝陛下心里头烧了大半夜的怒火,就忽然什么都没了。
搂紧了怀中人,困意似乎也开始渐渐涌了上来,阖目之前,他悄悄地往明琅的脸颊上偷了个香。
至于天子的威仪,恃宠生骄什么的……
有人说过?
一夜无梦酣眠。
次日一早,还没上朝,梳洗的时候重骁就听张老倌说,昨夜王修连夜递了乞骸骨的折子进来,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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