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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虞山,日上三竿时。

此山山形奇异,宛若石笋般自檀京郊外平坦的荒野中兀然拔地而起,山体下窄上宽十分,越是靠近山脚的路反而越是崎岖陡峭,故而虽然距离檀京只有半日不到的路程,却甚少有人来此游山,甚至连山民也难得一见。

此时山脚下,与山体相比小若豌豆的马车正慢悠悠地向山门行进。

重骁坐在马车里。

他靠着明琅,或许说“靠着”有点儿太过委婉,事实是大燕的天子这会儿正从背后抱着他们家紫崖君的腰,下巴搁在人家肩上,眯着眼,像只懒猫儿似的假寐。

不过天子自己并不觉得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反而满脑子想的都是——

阿琅身上总有凉意,如今天气热了抱起来真是赛过白涉长岭出产的冰玉……

若他肯穿得再轻薄些就更好了!

当然这个样子不合“君臣之礼”,可是他靠得理直气壮——这是朕辛苦劳作换来的优待!

自从两个多月前决定要出游天虞山那日起,他便开始向六部催促各种当季例行的差事,什么河道清淤、巩固堤防,又或是夏收夏种,暑月防疫等等等等,甚至连科举秋闱的事都提上了日程。

每日一睁开眼,他就在想昨天看了哪些折子,还有哪些没看,今天又要看哪些折子……

这样昏天黑地地忙了两个月,总算在暑月将至的时候,将所有需要他圣断的大事都决定下来,硬生生从繁重的国事中挤出了五天的空闲。

天虞山避暑,终于得以成行。

这两个月里有时他忙得连明琅都看不下去,可每每青年劝他休息,他总是回答“怎可对紫崖君食言”,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这么拼命都是为了和明琅一同出游。

说得多了,明琅大概也有点儿在意,所以出宫后在马车上他说累了,借机靠在青年身上假寐,明琅也没有刻意回避。

甚至还拿了羽扇替他扇凉。

所以你看着千错万错,会装可怜总是不错的。

这次出游张老倌没有随行,一则是因为有苏艳雪这个隐患在,他需要老内侍坐镇宫中以免变生不测。二来……他想他可以照顾阿琅,同时阿琅也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就像年少初识,他们一同在西南游历时一样。

马车仍在颠簸前行,羽扇摇出的微风扑面而来,重骁动了一下,环在青年腰间的手也挪了挪位置,指尖触到了玉带上精心镂刻的玉石。

他嘴角微扬。

是“朝露”。

“手无寸铁,紫崖君要如何保护朕的安危?”临行时他好说歹说,总算哄得明琅重又系上了这条内藏利刃的玉带。

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嫉妒起“朝露”来。

多好,能够正大光明一直环在阿琅的腰间,他真是求都求不来,此刻难得的亲昵宁静,还是用一连数十日的苦劳苦做换来的。

真是……

只盼这去往天虞山的路,还能更长一些才好。

可惜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主上,到了。”

重骁心下懊恼,赖在明琅身上不想起来,直到青年拍了拍他的手,方才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呵欠,装作刚醒来的样子。

掀开小窗上的竹帘向外一张,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天虞山的山门,他便率先钻出车厢,随后便转身,向明琅伸出手去。

青年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但立刻又意识到这举动的不妥之处,不由得向一旁随行的人看了一眼。

周齐、周平和宋之洋,今次随行的这三人是张老倌从一众大内侍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艺高强不说,最要紧的懂得进退,口风也紧。

此刻面对他与明琅显然不合“君臣之礼”的举动,他们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但即便如此,明琅还是急急抽回了手,甚至后退半步,与他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他只得悻悻地将手背到身后,转身看向山门——

这里看起来,真与十二年前没什么两样。

因为甚少游人,山中依旧保留着近乎数天然的景色,值此暑月草木最盛,整座山青翠欲滴。近日又多雨水,山溪流泉泠泠淙淙隐约可闻。

巨大的山体氤氲在一片水汽之中,他们此刻站在山脚下,只觉得丝丝凉意随着山风透出来,而向高处望去,但见云山雾嶂,依稀缥缈。

这样一派天然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修齐规整的。

眼看山门的石牌坊上爬满了藤蔓,匾额位置的字迹也被大片大片的青苔弄得模糊不清,这堪称破败的景象大约看着实在使人担忧,身后周齐忽然上前拱手道:“主上,山路难行,不如让属下寻几个山民来……”

“不必。”他看了周齐一眼,轻哂道:“只要你们跟得上就好。”

说着他向山门走去,但才走了几步,发现明琅没跟来,他当即回头看去,却见青年正向上仰望,“阿琅?”

明琅看向他,“这山,样子倒是奇异。”

眼看青年的目光落在险峻的山崖上,他不禁露出一个有些挑衅的笑容,“怎么,怕了?”

明琅当即瞪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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