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骁看着她染了丹蔻的纤纤十指,背脊上顿时涌起一层寒意,脸上却还是要笑着说:“不如婕妤喂朕?”
这句真是神来之笔……他看着苏艳雪满面羞怯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这牺牲不可谓不大。
难怪父皇在世的时候总是说,做天子的,也得能忍人所不能忍。
“诺。”终于美貌的佳人应道,随后纤细白皙的指尖捏起一条果脯,小心翼翼地送进了他嘴里。
重骁确实是思索了片刻,才说服自己这条果脯里应该没有毒。
至于味道……
的确像是苏艳雪亲手做的。
甜得发腻。
他的舌头也还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前他其实就不爱吃苏艳雪做的甜食,这女子仿佛对甜味毫无味觉一般,总是会下过多的蜂蜜,甜得令人只觉发苦。
只不过在前世,他都凭着对她的喜欢硬吞下去了。
没想到今生人不喜欢了,可东西还是得硬吞下去,什么世道……
将果脯嚼了几下囫囵吞入腹中,重骁暗暗松了口气,心道戏演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说几句软话赶紧把人送走。
却没想到苏艳雪这边的戏还没有完,“陛下,这里沾了糖粉。”
婕妤娘娘美艳的容颜忽然靠近,重骁顿时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前世……前世他对这个女子最后的印象,就是在离得这样近的时候,被她捅了一刀。
所以现在他多少觉得有点儿惊恐,竟连拒绝都忘了。
佳人纤纤的指尖,抹在了他的嘴角……
“咳!”
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惊得苏艳雪立时退开,重骁则辨出那是张老倌的声音,顿时感激涕零地向门口望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老内侍。
和送药来的明琅。
大燕的天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重骁一时间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苏艳雪倒是一如既往的有眼色,立刻从御案后面转了出来,向明琅躬身行礼道:“见过紫崖君。”
那恭谨的样子,比起对大燕天子可说不遑多让。
“苏婕妤……”明琅微微欠身答了礼,便向重骁看来,“陛下,该服药了。”
“哦。”重骁怔怔地答了一句,脑子一抽又向苏艳雪看去,婕妤娘娘极懂事,当即躬身道:“夜深了,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就先告退了。”
重骁自是巴不得她快走,立刻恩准。
临去的时候美貌的佳人极其迅速,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琅一眼,重骁留意到了,心上顿时无名火起。
这女人要祸害就认真点儿祸害他,对着他的阿琅抛什么媚眼?!
难不成前世她那样折磨明琅,其实是因为肖想鲛人的后裔,可明琅只对他一往情深,于是苏艳雪就因爱生恨?
很显然大燕的天子这会儿已经被风寒折腾得有些糊涂了,就放任脑子里不知是哪段话本里的离奇情节一路狂飙,并且被自己的想象激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时张老倌已经带着其他宫人退了出去,并且老内侍还贴心地带上了内殿的大门,明琅亲自捧着托盘上前来,见他这样子不由得担心,“陛下?”
青年放下托盘便凑上前想察看他的情况,不想却被他猛地抓住了手。
“阿琅!朕是不会把你让给她的!”
大燕的天子极其认真地说。
明琅一怔,随即抽出手来按在了他的额头上,“果然有些发热……”
鲛人的后裔轻叹了一声,赶紧从托盘里拿起药碗来,一边吹凉一边说:“都说上胡话了,陛下这病凶险。喝了药,早点安歇才好。”
重骁这才猛地从自己跑马南山没有边儿的想象中回过神来,随即怔怔地看着明琅试了一口药,含笑看着他说,“可以喝了。”
大燕的天子喝药这辈子就没这么痛快过。
接过碗来一饮而尽,他忍着满口的苦涩张开嘴,眼睛则瞄着托盘里的蜜渍樱桃。
谁知道他怕苦不爱喝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阿琅记得就成!
暗自欢喜着,重骁一心等着眼前人来喂自己。
却不想明琅见了他这个样子,竟微微撇过脸去,轻声说道:“陛下刚才不是用过果脯了?这樱桃便不需要了吧?”
这是……
重骁一愣,脑子里空白了片刻,但随后就醒过神来,心下顿时一阵狂喜。
“阿琅……”他双臂一展抱住了明琅,笑嘻嘻地在青年耳边问:“阿琅这是吃醋了吗?”
“微臣没有。”大燕的紫崖君冷着脸说道,“微臣只是想着袁医官说饮食过甜,会使药效……唔!”
却是重骁忽然拈了一颗蜜渍樱桃塞了他嘴里。
“好,朕不吃也不要紧,可你刚才也试药了,吃一颗甜甜嘴好不好?”重骁轻声哄劝道,指腹还不怀好意地搓弄着青年柔软的唇瓣。
迟疑了片刻,明琅到底红着脸将樱桃吞入口中,随后吐出了一颗小小的樱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