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葵然数不清自己一下午给肆意打了多少电话,他一直没有接,张子昂的手机直到放学都很安静,葵然像座雕塑似的挺在座位上,又换了张子昂的手机拨过去,仍旧是关机。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张子昂回头匆匆看葵然一眼,见自己的手机正被他捏着,连要都没要就离开了。
天色已暗,教室里只零星坐了几个人,葵然站起来塞了几本书和移动电源,把张子昂的手机物归原位,背上包,一边走一边给肆意打电话。
又降温了,冷风卷起枯叶漫天飞扬,葵然逆着风在校园里穿行,宽大的校服被吹得贴紧了身体,像是只挂了一层薄皮。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硬硬的发尾和高耸的衣领打了个照面,才想起原来自己一直都没处理后颈的伤口,已经干掉了。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身子已经冻成了冰棍,手指头木木的,肆意还是没有消息,妈妈的电话却打了过来,像往常一样,在气温变化后第一时间提醒他加衣服、好好照顾自己,以及,周末回家吃饭。
葵然温和的应着,脸上短暂的出现了乖顺的模样,挂了电话,立刻打开叫车软件,定位兰河市。
可是···具体是哪里呢?
他对着兰河的大片地图陷入恐慌,并不是大城市,但想要瞬间回想起肆意家的地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屏幕上黄绿交织的城市地图在注视中成了解不开的乱码,心里有个声音开始恶狠狠的辱骂自己,为什么连肆意的地址都没记住,真是个废物。
在这个人们避而不及的狂风之夜,葵然面色惨白的立在校门口,一动不动。
突然,他扬起手,想要把手机摔个粉碎。
“葵然!”
熟悉的声音响起,手紧接着被握住摁下来,圈进怀抱里。
(二)
“明天开始去上课,别天天跑医院了。”
周燕涟坐在副驾偷偷冲肆意翻白眼,说:“上了三年高一的人还成天管人家学习。”
肆意淡淡望她一眼,没有接话。
“咦?发生了什么,肆哥居然不骂我了!”周燕涟像个抖的扭了扭肩膀,仍没讨来回应,总结:“你心情很差,接活不顺利吗?不然我直接出去找工作吧,我们一起还钱比较快嘿!”
“你找死。”肆意捏了烟头一副要摁她脸上的样子,周燕涟嘿嘿笑着朝后一躲,说:“左撇子揍右手边的人特不顺手吧!”而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那个弟弟也是左撇子,好神奇啊,原来这种习惯也会遗传,你什么时候再带他回家?”
周燕涟凭自己的感知默认葵然是弟弟,一脸期待的凑近肆意:“想试试你们有没有心灵感应!”
肆意斜了她一眼,想骂声“傻逼”,话到嘴边又失去开口的欲望。
原以为按照自己的方式把他跟葵然送回正确的轨道,一切就能如常。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即便他关了手机退了微信,却没有一刻是轻松的,相反,从他挂断葵然的第一个电话开始,心里就像蒙上了一层铅灰,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厚,又闷又沉,快要把空气都挤出去似的。
“我之前看过一个节目!”
安静不下来的周燕涟开始单人表演:“国外请了两对双胞胎做选择测试,就发现他们的喜好、习惯都一样,作答时间也都跟卡了点儿似的,特别神奇!你们会不会也这样?!”
肆意深吸一口气,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电视节目专骗妇女老人和小孩,你占了俩。”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又加了一句:“真有那东西,就不会是他实验中学尖子班高三,我破烂高中反复上高一了。”
“但是昨天,你就是莫名其妙知道他在后箱里啊!他那么安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怎么就能觉得不对劲儿呢?”
肆意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他不止莫名其妙知道葵然在后箱,还莫名其妙对着葵然喉间的朱砂心悸,更莫名其妙在葵然自慰的时候醒来,莫名其妙的,在清晨发动车子、十分吵闹的时候,感觉到葵然在叫他。
现在,肆意的感受就像把沮丧、阴沉、难过等等一切能够想到的负面情绪揉成了一颗黢黑的药丸,强行灌入身体,还一把捂住嘴不让他吐出来。
憋得难受的同时还无法抑制的去想,葵然会不会也是这样?
(三)
茶餐厅的暖气很足,当然,就算完不开暖气,现在的葵然也不会觉得冷了——四十分钟以前,他刚被朝帆强行推进商场买了件厚外套裹上。
面前摆着虾饺烧麦云吞面,葵然心不在焉的摆弄着筷子,半天也没吃一口。
“然小葵,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配不配拥有你微信聊天置顶的待遇?”
“嗯?”葵然愣住,手悬在空中,说:“置顶了我也不一定会回啊···对了!”他终于临幸了虾饺,夹起一只,放进朝帆碗里,说:“这个送给你吃,把我家钥匙还给我吧。”
朝帆眉间轻皱,看着葵然的眼神像是试探,但对方很执着,话音落下,甚至向他摊开了手掌,索要的样子。
半晌,朝帆问:“找到家人,就不要哥哥了?”
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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