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易彪不再挣扎,他跪在水边,虎目紧紧盯着洪水。那名被易虎舍命救上来的军士浑身都湿透了,在岸上身体发抖。
山洪来得极快,去得也快。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汹涌的洪峰就奔往下游,只留下满是泥沙的河道。
留在河道里的几匹健马走骡都被洪水卷走,其中一匹战马被冲到岸边的乱石上,浑身的骨骼都被撞碎,蜷成一团。
吴战威低声道:“别看了。说不定已经冲出了二一十里。”
说着他咧了咧嘴,“走南荒是刀口舔血的勾当,比的就是谁命大。运气不好,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他是我哥。”
易彪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一样沙哑。
吴战威去拍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
云苍峰微叹一声:“南荒之行九死一生,但贵主人心意已决……”
易彪久久跪在岸边,最后他重重磕了个头,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迹,头也不回地朝岸上走去。
第三章历史
朱老头逃得最快,山洪还没到,他已经钻到一处山坳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等山洪退去,他才伸出头,余悸未消地说道:“好厉害!好厉害!”
程宗扬咬牙道:“死老头,知道有山洪,还带我们走山涧!”
“天地良心啊!”
朱老头叫道:“几天都没下雨,我怎么知道会过蛟?”
吴战威也有些纳闷:“没下雨怎么有山洪?”
“这是旱蛟。”
祁远道:“山里人把发山洪叫过蛟。下雨发的山洪叫水蛟。有时候上游下雨,河道被堵住,隔了几天才冲下来。山里人说那是蛟龙被困在山上,渴极了往山下找水,叫早蛟,比平常的水蛟更厉害。”
“就是!就是!”
朱老头连连点头。
易虎和一名花苗人被山洪卷走,尸骨无存。
骡马损失了五匹,相比之下,货物损失得倒不太多。此时河道被水冲过,泥泞得无法行走──见识过山洪的威力之后,也没有人再有勇气去走山涧。
朱老头一路上尽吹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他老人家见机的快,喊的及时,在河道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跑。
众人都心情郁郁,没人理他,倒是阿夕心直口快:“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撞上过旱蛟。”
朱老头涎着脸道:“丫头可别乱说。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路吗?再说了,我老人家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阿夕手指刮着脸皮:“老不羞!”
“嗨,你这丫头,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阿夕气得嘟起嘴。她忽然一笑,眨了眨眼睛,用蛮语甜甜称呼道:“阿普,你的驴子背上是什么东西?”
“啥?”
朱老头扭过头。
阿夕白白的小手一指,只见他那头瘦驴屁股上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驴子似乎觉得有些痒,不满地摇了摇尾巴,那蝎子受到攻击,立刻举起尾钩,狠狠钉进驴臀。
驴子嘶鸣一声,暴跳着把朱老头掀下驴背,三下两下跳进灌丛。
朱老头摔得灰头上脸,一手扶着腰,带着哭腔喊道:“我这腰……亲娘哎……”
阿夕拍着手,咯咯笑道:“活该!让你乱说!”
程宗扬回过头,发现谢艺正在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一触,那个男子便像春风一样和煦地笑了起来。
“刚才朱老头喊的时候,我看到谢兄已经先一步上了岸,”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谢兄以前也遇到过山洪?”
谢艺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走过很多地方。山洪、雪崩、海啸……都遇到过。我曾经在雪山顶上,见到一头死去的豹子。积雪间,它的皮毛仍像活着一样光亮,让人不敢惊动。在大海深处,我遇到过一群迁移的鲛人。他们用海底采来的明珠,来交换我们携带的鱼叉。几乎每一次长途旅行,我都目睹过同伴的死亡。”
隔了一会儿,谢艺低声道:“但最美的风景,水远都在最难靠近的地方。与天地间的美丽相比,我们的生命显得那么渺小。”
程宗扬品味着他的话,没有心情再去探究他的底细。
良久,程宗扬道:“谢兄可见过这个东西?”
程宗扬打开背包,拿出那支遥控器。
这件物品这些天自己已经看过无数遍,越看越觉得难以理解。
它比普通的电视遥控器小了一半,显得更为袖珍。不知道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还是本身就没有刻印,按键上没有任何字迹。
程宗扬只能猜测较大的一个是开关键,中间排列整齐的那些是数字键,两个长一点的,像是音量和频道控制键。
这种形式的物品自己以前已经见过太多了──它和一支典型的电视遥控器在结构上完全一样。
谢艺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没有。”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
连谢艺都没见过,看来这个世界认识它的人真的不多。
但问题是这并不是一支真正的遥控器。
它的材质很奇特,不是通常所见的工业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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