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悄然进来,回手掩上房门。那人身材不高,年纪轻轻,程宗扬认出他是云氏商会一名护卫,平常并不起眼。
途中遇到山洪那次,正是他落到了最后面,以至于易虎葬身山洪。此时他头上挽着一个发髻,用一根竹簪插着,身上的护卫服色也换成了淡青色的法袍。
易勇不作声地盘膝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盆,一口水囊,放在手边。
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地默念片刻,然后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将水浅浅倒入铜盆中。
程宗扬与祁远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云氏商会的队伍里还藏着一名术者。
那口铜盆直径不过半尺,通体镂刻着奇异的花纹,里面的水不过一掌深,清澈见底。
那名隐藏了身分的术者从腰间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里面的银色粉末小心抹入水中少许,然后收起竹管,两手按着铜盆边缘,低声吟唱起来。
程宗扬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旁边的祁远眼睛却瞪得老大,紧盯着他的动作,生怕错失了什么。
随着易勇的吟唱,铜盆的花纹仿佛流动起来,丝丝缕缕注入铜盆的清水中,平静的水面渐渐荡起涟漪。
术者的吟唱声越来越急,忽然两手一抹,清水倾盆而出,扁圆状悬在半空,仿佛一面湿淋淋的水镜。
边缘水迹不停流动,映出周围的面孔,却没有一滴溅落下来。
云苍峰缓缓道:“事起仓促,老夫不敢自专。”
片刻后,波光粼粼的水镜中显出一张刻板的面孔。
云苍峰挺起身,对着水中的面孔道:“六弟,我等已至白夷。”
水镜中那张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张静止的图画。
云苍峰似乎早巳习惯了对方的作风,没等他回答就说道:“白夷族有大批珠玉以高价出售,索款甚急,是否接下?”
“可。”
那张面孔毫不迟疑地答道。
“需五万银铢,至迟十日之内,以现款付清。”
水镜中那张面孔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却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缓慢却毫不停顿地说道:“留佩。白龙江口。一成息。”
说完这句话,水镜中的人影冉冉消失。
程宗扬听得似懂非懂,祁远在旁边却是听明白了。那人说的是云苍峰可以留下随身的玉佩,执佩人不但可以到白龙江口取款,还能多拿一成的利息。
但祁远最关注的还是那个施法的年轻人。千里传讯,这是所有商家梦寐以求的法术,他的价值,无论如何估量也不为过。
盘膝瞑想的易勇睁开眼睛,“咄!”
地暴暍一声,悬浮的水镜随即碎裂,化成一片水雾消失在空气中。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像刚爬完一座大山,额头布满了汗祁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见易勇起身吃力,还小心扶了一把,让那年轻人感激地朝他一笑。
程宗扬也被震住了。这活脱脱就是法术版的视讯对话,还是无线版的。
看来自己把手机埋掉,绝对是明智的选择。忽然他脱口道:“影月宗!”
易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收起铜盆和水囊,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凝羽曾经提起过,王哲麾下的参军文泽是影月宗弟子,擅长使用水镜,可以将信息瞬间传递到千里之外。
六朝最大几家商馆竞相以重金招揽,文泽却投身军旅,拒绝了这番好意。
当日拜火教祭司出现,文泽随即入帐,程宗扬还在奇怪他用什么方法传讯。
直到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他才醒悟过来。云氏商会真是不同,走南荒还带着影月宗的术者。
这个叫易勇的年轻人,身价只怕比商队那些护卫加起来还局。
云苍峰道:“见笑了。”
说着拿起茶盏,“请喝茶。”
程宗扬暍着茶,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四,你去前面看看。”
“成。”
祁远一点就透,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当即起身离开。
“云老哥。”
程宗扬放下茶盏,“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只要小弟能做到,绝不推辞。”
云苍峰拍案道:“程小哥果然是明白人。”
如果说双方同行还是不得已的选择,那么后来云苍峰让出龙睛玉,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
程宗扬虽然不知道龙睛玉是什么东西,但看祁远小心翼翼的样子,肯定不是一般的贵重物品。
云苍峰是个生意人,把这样一注发财的机会轻易让给自己,总不会是单纯地因为好心。
不过白湖商馆的规模比起云氏商会,可差得太远了,程宗扬想不出有什么会是云苍峰办不到,非得自己帮忙。
“当日老夫曾说过,鄙商会到白夷,是寻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眼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
话说到这里,程宗扬已经明白过来。
云苍峰是想向自己借用人手。他没有作声,只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云苍峰道:“鄙商会这些护卫勇武有余,机巧难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请贵属出手相助。”
程宗扬盘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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