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步离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半个身体压着黎觅,一只手搭着肚子,另一只手攥着黎觅的睡衣,睡得不省人事,可能是睡姿不对,嘴巴一开一合,一下有一下没地打着轻鼾。
黎觅睁开眼睛,从步离手里抽走衣角,把人挪到一边,下床离开卧室,来到客房。
雨停了,气温降了下来。
窗户半开着,偶尔泄进一丝凉风,吹得窗帘时不时鼓起。
司裘坐在床上,扭头看着窗外。
下午的时候步离无聊,在草坪上跟猫玩了一会儿,发现楼上有人看他,觉得不自在,就进房间去了。
此时夜深人静,草坪上空无一人,楼上的人还在看着。
“好久不见。”黎觅走到窗边,随手关上窗户,直直地看着司裘的脸。
司裘不说话,也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口,好像窗没关上,楼下也还有人。
“都这么熟了,何必再装?”黎觅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司裘的视线。
太熟悉了,在看到司裘睁眼的第一秒起,他就明白他和方囿的猜测完正确。
果不其然,司裘有了反应,垂下眼睑,冷冷地转向黎觅,“那你又在装什么?”
“装一个好人,学你。”
“开心么?”
“比你开心。”
“我想也是。”
司裘看向沙发上的方囿。
方囿睡眠一向很浅,两人说话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这样还没醒,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剂量不多,死不了。”黎觅给了司裘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想单独跟你谈谈。我看你也挺烦他的,不是么?”
司裘没有反驳,“谈什么?”
黎觅开门见山,“告诉我大排档的事。”
司裘抬眼,神情戏谑,“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查到?”
“查到一点,有几个疑点始终想不明白。”黎觅坦白,“我想听你说,毕竟你才是当事人。”
黎觅知道司裘在嘲笑他是个废物,上辈子没搞清的事拖到这辈子还没搞清,如果是上辈子,他一定会反唇相讥,现在他只想知道真相。
司裘顿了顿,“我以为你会问后来的事。”
黎觅愣了一下,“什么后来?”
“你死了之后。”
“我没死!”
“你死了。你判了死缓,死在牢里,我给你收的尸。谢馥希重度抑郁,知道你的死讯后,吞了一整瓶安眠药,也死了。”
“放屁!你他妈放屁!”
黎觅按住额头。
关于司裘说的后来的事,他其实想过不止一次。
他不相信司裘会认罪,从来不信,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司裘再一次欺骗了他,让他死在了牢里,而他因为某些原因,丢失了那一段记忆。
一辈子没过完又到下辈子,这不合逻辑,所以司裘说他死了,他是相信的。
无奈相信和确认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一时有些情绪不稳,想到步离,又冷静下来。
黎觅舒了一口气,尽量放松表情,“无所谓,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大排档的事。”
司裘挑眉,“你问我?为什么不问你自己?那时候你也在,自诩那一带混得比谁都熟,你会不知道?”
黎觅火气上涌,在发作之前及时止住。
他是和司裘一起长大,有书不念,天天在城西天桥附近游荡,也是大排档的常客,司裘的问题看似很合理,然而只有他知道,是放屁。
一句一个陷阱,似曾相识的说话方式让黎觅真真切切感受到面前的男人不是什么首富家的天之骄子,就是上辈子他认识的那个司裘,虚伪,无赖,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让人防不胜防,如果一开始就踏进的圈套,那么这场谈判就再也没有胜算可言了。
黎觅定了定神,坐到沙发上,语气玩味,“怎么又要甩锅给我?有意思吗?有谁会信?或者说,你想要他相信的那个人会信吗?”
看黎觅不上钩,司裘沉下脸,“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说吧。其实我知道得差不多了,就想看看哪里还有遗漏。”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气氛不算剑拔弩张,也绝对称不上有多和谐。
许久后,司裘开口,“好。”
黎觅坐正身体,丝毫没有因司裘的松口而放松,因为他知道,在双方都不了解对方掌握了多少信息的情况下,松口只是试探的开始。
“你要我从哪里开始?”司裘佯装思考,“从你带着我在外面偷东西开始?还是你被他们控制脱不了身求我帮你想办法开始?”
带他偷东西?求他想办法?明明两个人一起,因为其中一个劣迹斑斑,另一个就顺理成章隐身了吗?
黎觅看着司裘笑出了声。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司裘不快,“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故技重施有点无趣。
黎觅不想争辩,回到刚才的话题,“随便你从哪里开始,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司裘安静下来。
黎觅等了一会儿,站起来打开客房的门,问门外的保镖要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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