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郎尴尬地出去了。
家里没有红糖,这么晚集市也关门了,要的话只能上别人家去借。
萧六郎从不找人借东西,更别说借的还是女人来那个时喝的红糖。
他站在屋檐下,脸颊有些烫。
但在深吸几口气后,他还是起身往村子东头去了。
“张大婶。”他叩响了张家的房门。
张大婶开门看到是他,笑着问:“是六郎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来借点红糖。”萧六郎故作镇定地说。
在乡下,红糖是稀罕东西,一般人家里没有,张大婶儿的儿媳刚生了娃,正在坐月子,萧六郎听见她托罗二叔去集市上给她带红糖了。
“咋个要红糖?顾丫头怀上了?”张大婶儿问。
萧六郎脸颊又是一烫:“没,没有!”
“啊,那就是来葵水了?想不到啊,六郎是个会疼人的!”村子里早传言这俩口子重新好上了,张大婶儿起先还有些怀疑,眼下她是信了。
张大婶儿回屋拿碗装了一块红糖给他,打趣道:“女人来那个是喜事儿,说明很快就能给你生娃了!”
萧六郎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他将煮好的红糖水端去顾娇的屋,薛凝香已经回去了,顾娇歪在床上,有点儿没力气。
他目不斜视地进屋,把红糖水放在桌上:“你先喝,不够再叫我。”
说罢,转身离开了。
尽管他走得很快,可顾娇还是眼尖地发现,他耳根子红了。
顾娇轻笑了一声,把碗里的红糖水一颗不剩地喝了。
她没料到,红糖水还真有效果,身子暖和了,整个人舒服不少,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又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第二天起晚了,萧六郎独自出门,在村口碰到顾小顺。
二人结伴去书院,进了同一个班。
顾小顺是个混不吝的,第一个上午的课就给程睡下来了,结果给人的印象非常糟糕。到了分寝舍时,没人愿意与他住,只有萧六郎站了出来。
二人被分到最西头的寝舍,那间屋子年久失修,二人刚进去屋顶就塌了,萧六郎被砸成重伤,顾小顺也受了轻伤。
第二天,顾娇果真起晚了。
因为有了上次做梦的经验,顾娇这回淡定多了。
萧六郎不在,应当是去上学了。
她去罗二叔家问了问,得知萧六郎是与顾小顺一道去书院的,她决定去书院一趟。
罗二叔的牛车去镇上了,她是走去的,抵达书院时正好中午。
顾小顺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直到他前面的学生拿笔杆子戳了戳他:“喂,该吃饭了!”
顾小顺才揉着眼坐起来:“啊,要吃饭了吗?”
周围的学生看着他脸上被书压出来的褶子,都噗嗤一声笑了。
班上谁不知顾小顺是关系户,是靠走后门儿进来的,只是大家伙儿也没料到这货是个彻彻底底不学无术的。
就算是天香书院最差的班,也没出过这么混日子的呀。
众人看向顾小顺的眼神都带了一丝不赞同。
很快,他们班的张夫子过来了。
张夫子道:“今天要分寝舍了,四人一屋,你们自己商量好,再到我这里领钥匙。”
地字乙班一共二十六人,这意味着其中一间屋子只会住两个人。
大家很快分好了,萧六郎的同桌在班上有两个自幼相识的朋友,他叫上了萧六郎一起。
顾小顺这边就坎坷多了,没人愿意与他一屋,他成功落单了;还有一个昨天请了假,今天才入学的学生因为与大家不认识,所以也落单了。
可明显,这个学生也是嫌弃顾小顺的:“我……我不要和他一屋!”
“哼!那我自己住!”顾小顺抱怀,两眼望天。
他当然不能自己住了,那个落单的学生难不成要糊在墙上睡觉么?
萧六郎淡淡开口道:“我和你换。”
那学生感激涕零,道了好几声谢,只差没叫爹。
顾小顺咧咧道:“姐夫,你不用和我住!我不是不乐意和你住啊,我是觉着……”
萧六郎从张夫子手中接过钥匙,面无表情地走了。
顾小顺砸咂嘴,不情不愿地跟上了。
好屋子都让人挑完了,剩下那间是最偏的,二人拎着包袱往前走。
刚走到一半,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你们谁是萧六郎?”
萧六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他说:“我就是。”
小厮气喘吁吁道:“你家人来了!在外头等你,说是急事!让你马上去见她!”
萧六郎是孤儿,能被称作他家人的人……只有她了。
萧六郎顿了顿,对顾小顺道:“是你姐。”
“我姐来啦?”一听是顾娇,顾小顺整个人都精神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我姐呀!”
离寝舍其实就只有几步的距离,把东西放进去了再见她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说,有急事。
萧六郎加快了脚步,拎着包袱,杵着拐杖,和顾小顺一道去了书院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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