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没有认出柳箫,柳箫却认出了她,走上前道:“你是阿韶妹妹吧?”
她惊诧难言,翦水双瞳怔怔地望着他。
他便说起儿时旧事,她这才知晓,他就是小时候陪自己玩的“姐姐”。
看着面前挺秀如竹的少年,再想想儿时的姐姐,不知道是过于惊讶、新奇还是怎么的,她突然特别想笑。那笑从她眼中满溢出来,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她觉得这样不好,欲要掩饰,却掩不住双肩轻轻抖动。
他察觉到了,如玉的面容微微泛红。
这时,有人唤他,大约是和他一起来的朋友。他应了声,对她道:“妹妹今天回去吗?你在哪里,回头我去找你。”
她微微摇头,告诉他自己住的地方,正是儿时他们和钟老夫人一起住的地方。他眼睛微弯,朝她颔首,然后和朋友离开。
那晚月光很好,木兰花的清香随风拂面,窗前竹影晃动,如一幅写意水墨。
他如约而至。
是月色的缘故,还是儿时的记忆作祟?她竟没感到多少隔离感。他们聊起儿时趣事,聊起诗赋书画,畅谈史籍音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说这么多话,可以和另一个人谈得这么欢畅。
她发现,两人有那么多共同话题,那么多共同爱好,好像尚未相见,已经深深契合。
就从这里开始了。
如果有人问起她钟情的起始,她一定会想起这一日,那首诗,那双眼睛,那夜的畅谈。
两人在一起后,她曾问他,从何时喜欢她的。他笑答:“从你叫我姐姐开始。”
她立刻满面羞红,举起粉拳,作势欲打。却被他握在手中,眼睛亮亮的,在她拳上轻轻一吻。
然后两人同时红了脸,他慌慌地放开她,两人掩饰着看向别处,而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对方的动静。
那时的阳光亮得无遮无拦,空气中弥漫着花蜜的甜香,一直甜到心底深处。
***
连续几日钟韶心情不错,知画认为,这是见到柳七的缘故,就像自己,每次见到柳七爷心情也一直很好;静书认为,这是要回嫁妆、从此与史家再无牵连的缘故;抱琴则认为,是换上娘子最喜欢的香,娘子这几日睡得特别好的缘故。诗棋道:“姐姐们都说得有理,还有一样,是娘子每日都收到感谢信。”
换了厨娘,不仅钟韶的饭食质量大为提升,徐濂也是。
所以,他特意写了感谢信笺让送饭的丫头带过来,并顺便把每样饭菜点评了一下。
点评精准,尤其那笔字写得当真好。
钟韶不觉欣赏良久,想到柳七说的,他曾是表兄身边的人,心中益发多了几分亲切感。
初时,给他送饭是为了表达谢意,到后来,则更像为了换取他的手迹。
他似有所觉,每晚的信笺内容丰富起来,或几句点评,或当日见闻,或两句诗。
他的诗极为精湛,让她眼前一亮,反复吟诵品味良久,不禁暗暗惋惜只有两句。
收到他的信笺竟成了她每日最期待的事。
天阴两日后,冬日的第一场雪随之降落,纷纷扬扬下了一日一夜,地上、树上、房上积了厚厚一层,眼前变成一个粉装素裹的世界。
钟韶极是欢喜,站在院中四下远眺,其实也眺不出什么,但就是欢喜。
这时,门上送来帖子,她打开一看,是徐濂邀她午后赏梅。
选这个时间也是奇,现在梅花开了么?雪中赏梅是雅事,但到午后雪不都化了么?
左右无事,待在小宅也略觉无聊,她应下,直接道:“告诉送帖的人,到时我会过去。”
就隔一堵墙,还送什么帖子呢?好像多郑重似的,她想。完忘记自己期待收信笺的事了。
午时过去,果然有人来请,此时太阳出来,地上的雪开始融化。
钟韶带了知画过去。
出了门,几步路的距离,钟韶却是第一次来。徐濂的宅子比她的还小,只有一进,正中是个小庭院,修得颇为精致,石灯楠阁、修竹寒梅一样不缺,北边坐落着一座浅黄色的小阁楼,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个时节,梅花连花骨朵都没几个,实在不知赏个什么?不过,钟韶想到,待春雪飘落,梅花盛开,在此阁中边饮酒边赏梅,确实风雅至极。
徐濂的书童把他们引入小阁,道:“娘子稍坐,大人很快就来,酒席马上备好。”
钟韶疑惑:不是来赏花的么,怎么还有酒席?难不成要用酒席弥补没有花骨朵的缺憾?
小阁似乎是新修的,阁内温暖如春,午后的阳光移入阁中,明明没有燃香,室内却泛起幽幽的香味,让人如居兰室,心神沉醉。
知画轻嗅,道:“哪里来的香味,好好闻。”
书童道:“是墙壁,听说墙泥里掺了香料。”
钟韶不禁想到传说中的椒房。
知画睁大眼睛望向钟韶,主仆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句话:谁说这个县令是穷鬼?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飘雪梅花图,乃当代名家所作,画中梅花格调高雅,线条骨力强劲,浓淡有致,极富层次感,充分刻画出梅花的雅洁馨香,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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