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这是在替她挡日头吗?
白念一颗心噗噗直跳,像只灵活的白兔。她正想用掌心去压制胸口,手还未碰着衣裳,就被祁荀以两根指头捏住。
祁荀浑是气血,掌心的温度自要比姑娘家高些。温温热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跟细长的柳叶在掌心轻扫。
白念欲哭无泪地抿了抿嘴,只觉得怀里揣着的白兔快要跳出来了。
她强忍住慌乱,企图挣脱:“不...不好吃便不好吃,你捏我手干嘛?”
得亏没人往这处瞧,流音也走在前头,否则当真不成体统。
祁荀瞥了她一眼,拇指来回在她指腹处摩挲,白念循着他的眼神往自己摊开的掌心望去,她这才发现,方才素手抓糕点,眼下指腹处沾满了松子百合酥的碎屑。
“春日宴才开席,小姐莫要脏了衣裳。”
祁荀一下下地替她抹去碎屑,每抹一下,白念的心就紧跟一颤,酥酥痒痒的触觉从指尖传来,她整个人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她这幅模样,竟还学人逛庆春院。
直至最后一点碎屑抹去,白念快速抽回手,连退两步后,将手隐在夸大的衣袖下。她暗自碰了碰方才被揉捏的指腹,而后甩着衣袖,佯装漫不经心地‘奥’了一声。
甩手时,她用余光偷瞥着祁荀的神情。眼前的男人呼吸匀长,面不改色,他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身前,仿佛方才的动作当真是为了她的衣裳着想,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心思。
心里奇奇怪怪的期待落了空,白念眸光暗了一瞬,卷翘的羽睫轻颤。
她道了声谢,转身逃入畅畅而谈的女眷当中。
直至小姑娘转身,祁荀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两指碾磨着指腹上的碎屑,碎屑下是经年累月摩擦而成的厚茧,凡是习武之人,手上难免落下痕迹。方才也是他头一回知晓,小姑娘的指腹竟这般柔软。
白念挤入女眷丛中,这些女眷里有商户出身的,亦有官家小姐。李刺史掌管一方,明面上自要磨盘两圆,各方各门道都需打好交道,不能看轻了谁,故而此次春日宴,凡在永宁有名望的,他都着李长安一一宴请了。
只那些官家府邸出来的姑娘,不乏心气儿高的。
西梁开朝之前,商贸所禁之事良多,故而读书致仕盛行,彼时文臣当道,享有极高盛誉。西梁开朝之后,圣上大行商贸,商贾为人重视后,难免分了文人的地位,是以当下,士民等级不算严明,出仕之人,平白无故低了身份,心里多有不快,瞧见商贾人家,难免要逞几句口舌之利。
赵婉今日也同来赴宴了,她身着百蝶穿花绣衫,衣衫上花灿蝶媚,每一式样皆是玉华阁手艺精巧的绣娘日夜赶制出来的。瞧见白念后,她手里的簪花长柄扇遮住下颌,眸子微微垂着,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
“春日宴上多文人雅士,白家小姐怎么来了?”
白念虽在读书习字上没甚天赋,这拐着弯骂她的话,却还是能听出来的。
不外乎是嘲讽她,你一商户出身的姑娘,胸无点墨,来春日宴也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举。
“文人雅士?”白念站在赵婉面前,眼神却在她前后左右张望着:“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赵婉笑意骤敛,仿佛料到后边的话,只她还未来得及制止,白念便笑盈盈地盯着她看。
“呀,总不能是你吧?”
此话一出,围簇在周遭的姑娘小姐无不抿嘴偷笑,就连站在亭外的祁荀,也下意识地压了压微扬的唇角。
原以为小姑娘性子软乎,走哪儿都亦受到欺负,谁成想,她这气人的本事尚还不错。
赵婉有些急眼,她移下遮面的绢扇,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正此时,有一身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款步走来,这男子一手划开折扇,每走一步,都要摇下扇柄,似要将斯文刻在面上。
赵婉眼尖,瞥见那抹身影后,立马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待那人走至她们身侧,她便掐着声音喊了一声:“长安哥哥。”
赵婉的父亲在李刺史底下当差,二人自幼相识,如今看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成的。李长安性格温和,瞧见赵婉委委屈屈的模样,难免关怀着问上几句。
“这是怎么了?”
赵婉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她抬手一指,李长安的眼神便落在了白念的身上。
只李长安一见着白念,手里的折扇骤合,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念念来了。”
白念原等着赵婉告状的言辞,谁料李长安见着她,立马将赵婉的事抛诸九霄云外,那骨子热络劲儿,吓得白念后退一步,险些从澜颐亭的石阶上摔下去。
赵婉看在眼里,捏绢扇的指骨微微泛白,她犹记得去岁宴席上,李长安望向白念的眼神,这眼神是她巴结讨好李长安十几载,从未见过的。
二人寒暄了几句,李长安方才记起赵婉未说完的话:“阿婉要同我说甚么?”
赵婉抿了抿嘴,自知状告无用,她将将扯出一抹笑,转了话锋道:“长安哥哥来澜颐亭,可是戏班子都准备妥当了?”
她先一步提点听戏的事宜,俨然不将自己当做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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