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安怒不可竭,于那家丁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他仅仅面上稍露犹豫之色,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甚至做出凶悍的模样恐吓与她。沈临安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感觉到被轻视侮辱从而恼怒的表现,说实在的,她也根本没有把那人放在眼中。
然而这于刘家众人,却是一场大惊吓。刘大老爷当时就流了一缕冷汗。他狠狠地瞪了那家丁一眼,虽然对方并未看见。
倒是刘氏因为这家丁的一瞪,心中通悟了些许:且不说她沈临安是不是普通刑部那些人所说的那般厉害,总归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光天化日,人烟繁盛,甚至可以说,京城八成权贵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她沈临安,再怎么厉害,总也不能当街行凶吧?若是她敢,等待她的,可就是妥妥的刑部大牢。
心中这样想着,她也多了些底气。暗暗观察者沈临安的神色。见她只是喝止,没有动手的意思,不由得确信了几分。
那家丁见沈临安虽然没有被吓退,但也没有再说话,以为自己的恐吓有了成效,不由得笑着回头朝刘大老爷讨赏。这一回头,才看到面色惨白的自家主子。不由得一个愣神。
刘氏也注意到了刘大老爷的不在状态,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他后背单薄的春衫上渐渐变深了的水色。父亲真是!刘氏心中抱怨,小时候还以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与那个整天混吃等死的二叔并不相同。后来才发现,刘家男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贪财好色却怯懦自守。
这样的人,追逐于他有用的金银财物,美人权势自然分外勇猛,然而若是有事情威胁到了他的安。他通常会害怕,恐惧,然后躲避。刘氏,就是他追逐权势的牺牲品。
这样想着,刘氏心中也升起些不满,然而这不满又不敢上面。
苏氏倒是一颗心系在刘大老爷身上,否则当年也不会硬要嫁他为妻。见刘大老爷发了汗,她只觉得心疼,上前去,就要为他揩汗。
这不是人前露了怯!刘大老爷不像自己为何需要被揩汗,只觉得刘氏的行为让他丢了脸。干脆避开,对着刘氏粗声道:“走开!有你什么事!”
苏氏面上心疼一滞,早没有了那日在公主府的得意。
刘氏见了,更是眉心一紧。
沈临安见了这四人互动,心中暗道什么锅配什么盖,一家人都不在一条心。她冲着身后比了个手势,那家丁就一声痛呼。与此同时,一枚石子落地,一道灰影掠过。众人还在讶异,下一瞬,原本在那家丁臂膀中的小狮子,已经坐在了沈临安腿上。
一瞬间喧哗声四起。小狮子扭身抱住了沈临安,把头埋在她怀里,钻个不停。沈临安朝他后脑打了一下:“臭小子,出来!”
小狮子也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讪讪的垂着头,就是不肯把身子扭过去。沈临安也只好抱住了他。
这在刘氏眼中,就成了,沈临安抢了他的儿子,然后还打了一下。刘氏当时就炸了锅。要知道,刘大老爷先前强抢小狮子的时候,动作粗鲁还不知轻重,已经让刘氏好通心疼。而那终究是她的父亲,她哪里敢对抗?这心疼只好忍着,积压着。
而沈临安,在刘氏心中,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武将家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整个京城女眷都知道的残废。没有规矩,行事随便,作风放荡,不修习《女则》,《女戒》,整日与男人厮混。沈临安在女眷圈子里风评简直烂到一定程度,以至于甚至没有人乐意上门提亲:被自家男人强迫着来也是不愿意的。
这样的沈临安,平日出入长公主府,不仅得安荣和长公主喜欢,也有手段讨好安贺和安泽。反倒是刘氏,与长公主恭敬有余亲近甚少,与安荣冷淡有余交流甚少,与安贺相敬如宾交心甚少,与安泽多是皇家母子少是寻常温情。沈临安比她更像是长公主府的一家人。
这样的认识,怎么能不让她怒火中烧,妒火中烧!见沈临安又如此,她当时就尖声大叫起来:“沈临安!你做什么!”声音之尖厉,让人侧目。
沈临安面上不显,心里也是赫了一下。要知道,刘氏嫁往长公主府,其实是贵妃身后的苏家牵的线。按照刘家的门庭,说起来是高嫁。可是贵妃的妹妹都嫁给了刘家,世人也只好说这是门当户对。
刘氏心里清楚人前人后的评论,就努力让自己往世人眼中的好媳妇靠拢。平日里对自己要求严格一丝不苟,从服装,饰品,到言行,举动,皆是有板有眼,虽说有些僵硬,终究是分毫不曾懈怠。这样的尖叫,却是从来都不肯有的。
只是,她哪里知道,一来皇家与世家,勋贵所要求的礼仪并不相同;二来,一板一眼的行为举止会让人觉得呆板和不好亲近;三来,长公主府已经是这世上不二的豪门,是规矩的制定者,而不是遵守者,她一直一来的谨言慎行,其实并未找到自己应该有的位置。这样的大妇,于皇家而言,其实是十分不称职的。
而沈临安,与长公主交好,与安荣交好,与京中各豪门贵妇交好,却偏偏难与刘氏交好,也是由于观念不同。刘氏用来品评沈临安的,从来都不是她所在的阶层应该有的观念。她一只脚踏进了至高层的大门,却把另一只脚和头脑留在了过去。这样的人,也难怪端不上皇家的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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