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背对着他,一直看着书房中的山水画。
李斯更急了:“大人,若放任他们不管,我们岂不是……”
“你待如何?”
吕不韦阴戾的语调响起,只是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兔死狐悲之决然!
李斯哑口无言。
是啊,就算这天要乱了,他又能如何?
他看向那不知何时已经略有佝偻的吕不韦:“太后此番可是……”
吕不韦不言,沉默的回应了他。
李斯心下了然,面色更是惊慌!
太后一介女流之辈竟如此心狠手辣,若她事成,那大秦岂不是……
李斯狠狠打了个哆嗦,不敢深想。
面前的山水画是名家传世之作,据说自带使人宁静祥和的本事。
吕不韦盯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头脑中却思绪翻转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谋划。
赵姬不可能猜不到他会进宫。
如今拦下他,只能说明这女人已经不念旧情,只想促成大业,并且毫无顾忌!
他想说服赵姬改弦更张已然无望!
不出半日便掌控整个咸阳宫,封锁了咸阳城,如今他们就算想通知嬴政也是枉然!
有生以来第一次,吕不韦觉得有些乏力。
他脑海中已经冒出了一万个念头,却又被无情扼杀。
思绪半晌,竟想不出来一个法子保全自身。
吕不韦睁大眼睛看着画卷,似乎在看自己那惶惶未知的未来。
然而画卷上的老叟依旧弓腰驼背,宝相庄严,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
吕不韦一阵头晕目眩。
李斯惊骇的扶住差点跌倒的吕相:“丞相!”
他本想同吕不韦商议决策,此等大事,于他,于吕相,于嬴政,于大秦都是翻天覆地之灾难!
然吕不韦如此颓然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根本解决不了此事!
嫪毐和赵姬此举不过短短数日策划,吕不韦被嬴政吓得龟缩在壳中,是以并未察觉到。
倘若赵姬早有此意,吕不韦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就是因为太快了!
对方这招又急又狠!
同他们明争暗斗半生一直占据上风,吕不韦不免小看了嫪毐与赵姬二人,
谁能想到他们会突然打破这三足鼎立之势,剑指嬴政的同时又束缚住他的手脚,使他无计可施!
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太好,好到吕不韦都想不出破局之法!
吕不韦痛苦焦虑。
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不是血溅当场便是孤苦无依任人欺凌。
掌心已经被掐的血迹斑驳,吕不韦向来高傲的眼神终于变得绝望。
旗帜嚣张的挥舞,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清脆的马蹄声接二连三,嫪毐越往前,就越觉得胜利在握。
赵肆策马向前两步追上他:“大人,我已下令让人快马加鞭沿路通知城池太守点兵等候通知!”
“好!”嫪毐大笑:“有尔等在吾左右,所图大事定能成功!”
他们所带不过四千卫尉,剩余三千全留在了咸阳宫由赵姬部署。
而嫪毐携带令章,足以使沿路城中守卫军皆听他指挥!
“只是……”
赵肆皱眉:“此番大费周章进军雍城,我等实属疲惫,为何不以逸待劳,于咸阳城中等嬴政小儿归来时截杀?”
嫪毐哼笑一声:“先发制人皆能百战百胜,畏首畏尾实乃兵家大忌。赵大人熟读兵书,这些浅显道理还需我来提醒?”
他始终不满于自己出生,言辞间颇为尖锐。
赵肆脸色变了变,最终闭了嘴。
也罢!
索性留守咸阳也未必稳妥,若嬴政在雍城得了消息,以秦王之令号令大秦,那他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想通了这一点,赵肆便放了心。
李竭同他交好,不动声色的替他解围:“赵大人关心则乱,哪似大人这般英勇?此番出兵,我等定能旗开得胜!”
嫪毐越发得意:“再往前十里便是独障峡,过了这关,大秦山河便无任何阻挡,任我等取为囊中之物!”
入目之处皆是高低不平的山丘,而嫪毐所说的峡谷则是大秦的一处天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险地。
众将还未附和,便听得密林中忽而传来一声轻笑。
“我看未必。”
声线清冷,不屑之色浓郁。
不知为何竟让所有人都觉得说话之人就在耳边!
“谁!?”嫪毐迅速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
原本毫无声息的山坳处忽而亮起了一方黑底龙纹旗帜,高扬在山腹处甚是嚣张!
这旗帜代表着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秦王旗帜,黑底绣金龙纹王旗!
而那张曾经被嫪毐嫉恨的俊逸面庞便如上神一般飞身而下,足间点过枝头林梢不带动任何摇晃,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雨化田怎么会在此!”嫪毐大惊!
雨化田此人出现之后便和嬴政形影不离,若他在这儿,那不就是说明……
像是映衬了嫪毐的猜测一般,一身轻便装束的嬴政缓缓走上山坡俯视着他,那目光如看做戏的蝼蚁,使嫪毐有一种自己已然被扒光了衣裳看透了五脏六腑的羞辱感!
“嬴、政!”
一字一句,嫪毐几乎是从牙缝中喊出了这二字。
“嫪毐。”
嬴政就显得淡定多了。
生平第一次同他对话,说完却微微皱了眉头,像是极嫌弃这个名字,说出口都是掉价一般。
赵肆李竭等人更是心惊肉跳,几乎控制不住下跪叩拜行礼的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