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紧闭的门窗外鸟雀振翅,从枯枝上跃过屋顶,飞到远处的林子里。
这场交易,对于戚风来说,是将储位之争抬到明面上,是冒着与太子撕破脸的风险,亦是让他父皇对他心生嫌隙的开始,不是一纸契约能让他安心的,他必须将叶倾雨拴在身边,与他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原本他打算慢慢筹谋,可魇灵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若我猜得不错,我父皇所求之愿乃是征伐天下,而这也是太子所愿。”
太子坐享其成,有何不愿?
叶倾雨摩挲着白瓷盏上描绘的古松图,这是商队从南边带来的瓷器。
“难道这不是五皇子所愿?”
“自然不是,我所求,只有鹿隐国,天下太大,我不贪心,待我登上大位之时,便是你离开鹿隐国之日,叶姑娘意下如何?”
叶倾雨心里嗤笑,戚震霆不会放她离开鹿隐国,难道戚风就会?
“五皇子打算如何向陛下请旨赐婚?”
“不,不是我去,而是叶姑娘去请这道圣旨。”
叶倾雨已经对这个昨晚差点死在她手里的五皇子刮目相看了,这世上有一种人,不仅能从摔倒的坑里爬起来,还能想着怎样利用这个坑,让别人也摔一跤。
在叶倾雨助鹿隐国国君达成所愿之前,她要嫁给他儿子,这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她能自愿留在都城,对戚震霆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不过就是有点膈应人罢了。
戚风不足为惧,若是加上一个可以搅乱风云的叶倾雨呢?
最头疼的非太子莫属。
看来这鹿隐国,真的要乱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戚风诚心与叶姑娘做这笔交易,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叶姑娘昨晚捡到的那块玉佩,乃是地灵之物。”
地灵之物?
叶倾雨放下茶盏,抬眸看向戚风,“五皇子不用再说了,这笔交易我答应了。”
……
傍晚时分,暮影回来了。
她怀里的婴儿,依旧闭目沉睡。
小雪,是叶倾雨取的名字。
叶倾雨在雪狼窝里救下她的时候,她便是这副模样,从未醒来过。
可她也并没有死去,她的心还在跳动。
微弱,缓慢,却让叶倾雨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暮影回房后不久,天就黑了。
前来送饭的丫鬟将屋里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除了坐在矮榻上盯着一块玉佩发呆的叶姑娘,和躺在床上的婴儿,方才进屋的暮姑娘却是不见了。
丫鬟哆哆嗦嗦退下后,叶倾雨才起身往桌边走去。
屋子里点了灯,暖黄的烛火下,那一盅冒着热气的鸡汤泛着油光。
叶倾雨对吃食不讲究,只要不是地瓜,她都能接受。
那玩意,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
晚间又开始下起雪来,叶倾雨跃上屋顶,万家灯火融融,雪花缓缓飘落。
“出来吧。”
骤然风起,满城风雪飘摇。
从风雪中走出一位披发跣足的老者。
“数月不见,叶姑娘别来无恙。”老者声音洪亮,稳稳站在屋顶上。
这人,叶倾雨认得,三个月前,她在离开石塘城那日见过。
没想到御风者也来了鹿隐国都城。
“那日多谢老先生提点。”
御风者叹道:“叶姑娘既已回到灵族之地,为何还要回这人间?”
“您明明可以回家,又为何要留在人间呢?”叶倾雨反问。
“家?不,雪原不是我们的家,那是牢笼,我们的家本就在这片土地上。”
风吹动叶倾雨额前的碎发,她微微眯起眼睛,“皇宫中的风灵是……”
“正是老夫。”御风者打量着叶倾雨,“没想到你竟是魇灵,倒是老夫眼拙了。”
“我也是到了暮子河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韦成德若是知道带在身边十年之久的不是地灵,而是魇灵,不知作何感想?”
“他死了。”
御风者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叶倾雨又道:“你早知道他这一趟会死在灵族之地,所以你来了鹿隐国?”
石塘城没有了韦将军,便是一座无用的死城。
“人不可能一直走运,十年前韦成德能从灵族之地回来是侥幸,这一次回不来也没甚稀奇,石塘城的酒不好喝,老夫年纪大了,不想再委屈自己。”
鹿隐国皇宫的酒自是不差的。
叶倾雨问道:“不知老先生深夜到访,有何见教?”
“你当真要嫁给戚风那小子?”
上午和戚风的交易,叶倾雨只对暮影提起,而戚风,在叶倾雨请旨之前,不可能告知旁人。
御风者上午来过,叶倾雨当时便已察觉,她不介意风灵将这件事告诉戚震霆,鹿隐国这潭水,越浑越好。
“我只想离开鹿隐国。”
“你是魇灵,离开了鹿隐国又能如何?天下之大,你看似处处去得,可却步步难行,死在人族的魇灵可不少。”
叶倾雨偏头看了一眼风雪之中的都城,喃喃道:“处处去得,步步难行……我已踏上这条路,就算遍地荆棘,也只能走下去。”
“罢了,你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便再多嘴一句,鹿隐国皇族婚嫁当日,需得去都城东郊皇陵拜祖,你若要走,这是一个机会,不过届时,随行的护卫必然不少,还有,那个陈默不容小觑。”
叶倾雨在石塘城十年,只在离开那日见过御风者,但御风者早知她是韦成德从北地带回来的小地灵,自然是时常注意到她,说一句看着她长大,倒也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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