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桥村只有一个大姓,基本上都姓夏。夏庆明是夏桥村七组的生产队长,很年轻,也比较崇拜夏崇平,什么事都喜欢咨询夏崇平。
夏崇平绝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来得晚了,没有看到刘群贞跳水的过程。
“把人放了吧!”夏崇平思索片刻,不得不开口道。
这是法治社会,又不是强奸,你情我愿的事,把人打出毛病来了,不得负法律责任?
“放什么放?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给你戴绿帽子,你有什么资格做主?在夏家,我还没死,轮得到你做主?”刘满枝扭着肥胖的身躯冲上了基台,指着胡月鑫,“给我把他捆起来,要人?可以,四组亲自来人,到我家里来领!”
夏崇平不乐意,这样一来,这点丑事岂不是要越闹越大?夏同平是他弟弟,父母偏心弟弟,夏崇平从来没有迁怒到夏同平身上,甚至,他一向很照顾这个弟弟。
“妈,还不嫌丢人吗?”夏崇平皱起眉头,“这种事,还不如大事化小。”
“跟你什么关系?”刘满枝很不满这个儿子,总觉得大儿子心思不好,巴不得小儿子倒霉,“你没看到同平哭成啥样?都是这对贱男女!”
夏同平呜呜呜的声音,乘着夜风传来。刘满枝心如刀割,一屁股坐在地上,“刘柏元,你这个短阳寿的,你养了个好女儿啊,没人要了,塞到我家里,来害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没有人为你撑腰!”
夏清看到父亲的胸膛在不停地起伏,他的脚上趿着一双破旧不堪的布鞋,鞋子前面破了个洞,十个脚指头露出六个,只穿了一条及膝盖的五分裤,和后来流行的款式可不一样,是用两条破裤子搭接而成的。
曾经,夏清没有亲眼所见这一幕发生,但只记得,儿时有一年夏天,父亲被公安局的人带走,关了三个月才放回来,那一年,他们家的地没人种,母亲农忙一个人来不及,且耕田耙地要掌握犁耙,她一个妇道人家掌控不了,摔到水田里,浑身是伤地回来。
那时候,二叔躺在家里,拖拉机在家闲着,也没说在兄长家里有困难的时候帮上一把。
二婶坐在门口洗衣服,连看都没看浑身血淋淋的母亲一眼,跟隔壁左右聊天,“四家合用一头牛,我们说退股,还没钱还给我们,成天把头牛霸占着用,什么时候在我家的牛栏里栓过?”
一头耕牛,一两千块钱,一家根本买不起,条件好的,两家合买一头,夏崇平和夏同平,庆明和银火四家共用一头。夏同平买了拖拉机后,自然用不上耕牛,刘群贞三天两头要退股,庆明和银火两家条件好些,拿这笔钱出来,不说倾家荡产,倒也能凑得上,倒是夏崇平,一个夏天,连五分钱一斤的西瓜都吃不起,哪里出得了这大一笔钱?
刘群贞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卢秋菊听的,卢秋菊忍气吞声地回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流了好久眼泪。
时隔两世,夏清至今都记得母亲那通红的眼睛。
眼看夏崇平拿起一把锹就要朝胡月鑫拍去,身为男人,他何尝不能体会兄弟的心情,从今往后一辈子,兄弟都要活在今夜的屈辱中。
“爸!”
夏清连忙跑出来,扑了过去,抱住了父亲的腰身,“爸爸,你要是去坐牢了,妈妈怎么办?家里的地怎么办?我和弟弟妹妹怎么办?”
她仰起头问父亲,“爸爸,你为什么要打这个人?他没有欺负二婶,明明二婶刚才还很开心,我听到她很欢喜!”
都说童言无忌,八岁的孩子根本不懂人事,说出来的话天真无邪,却也真实无比。
村里的人一片愕然,过了半晌,大家都忍不住发出了爆笑声。响玲心直口快,“群贞,你不是说你受欺负了吗?到底有没有啊,有的话,大家伙帮你撑腰啊!”
刘满枝腾地站起来,朝夏清一巴掌扇过来,“要你这个小贱人在这里多嘴!”
夏崇平身手很快,侧身就把女儿挡在怀里,“啪”的一声,他背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不由得想到,这一巴掌要是拍在女儿的身上,那该有多疼,“妈,你干什么?你打清儿做什么?孩子知道什么事?”
“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多嘴多舌。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参魂!”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两条裤子,看到了一直跟在夏清身边的大白狗,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手指朝夏清的额头戳过去,“是不是你在害你二婶?”
夏清一副被吓懵了的样子,怔怔地看着刘满枝,夏崇平再次挡住了自己亲妈的手指,将女儿一把抱起来,“清儿,我们回去。”
夏清的眼泪哗啦一下流了下来,“奶,我害二婶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听到二婶说轻点,说戳得死疼死疼,我吓坏了,以为有人要杀她……”
“闭嘴,你这个小贱蹄子,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是要害死你二叔?”
“爸爸,我没有要害二叔,奶为什么要骂我?明明跟我没关系!”
夏崇平抱着女儿,他的眼神变得很冷,是刘满枝从没有见过的冷。她从这个大儿子生下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儿子,从小就非打即骂,但这个儿子也很蠢,想不开,偏偏想方设法地巴结讨好她,她也因此把儿子往死里辖制,直到这儿子娶了卢秋菊,自己有了孩子,才偶尔不听她的命令。
但,这般决绝的眼神,是刘满枝从未见过的,她双手往大腿上“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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