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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嘉鱼采完草药为卫清楼清理包扎后,便在一旁等着,直到雨势渐收,日薄西山时候,他才终于悠悠转醒。

“公子醒了?您……”侍卫连忙上前,却被他一记冷眼止住了话头。

卫清楼借着他搀扶的力道坐起来,看了看祝嘉鱼,又看见自己身上包扎完好的伤口,哑声问道:“是你帮了我?”

自己手下的人什么本事,他还是清楚的。杀人或许是一把好手,但这种细活,他们做不来。

祝嘉鱼态度冷淡,眼中满是嘲弄之色,她唇角翘起,微眯的眼角堆叠出清冷却又轻佻的风情,使她端丽的容色平添两分靡艳:

“准确来说,是我救了你。娇贵的小郎君,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你的尸首了。”

卫清楼低声笑起来,渐渐地,这笑仿佛止不住似的,他越笑越大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复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祝嘉鱼:“凭你也敢?”

祝嘉鱼就坐在他身边,闻言,她伸手,放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她狠狠按了下去!眼神嘲讽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看我敢不敢。

痛感如同迅疾的潮流,霎时席卷卫清楼的五脏六腑,他狠狠皱眉,但终究没有失态出声。下一瞬,他出手,狠狠掐上祝嘉鱼的脖颈。

正在侍卫犹豫要不要劝说卫清楼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时,却又见着自家公子主动松了手。

他松了口气。

祝嘉鱼唇边浮起笑意,她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气度从容地仿佛不是身处陋亭,更没有在这眨眼的功夫前经受什么生命危险。

卫清楼眼角绯红,几乎一字一顿:“你知不知道,刚刚的举动,够你死上一万次。”

“那又如何?在你们这样的人眼里,我的命,不就如同蝼蚁草芥?死上一万次,千万次,有什么区别?但也别忘了,若不是这样卑贱的我,你刚刚就要死在这里。”

祝嘉鱼顿了顿:“多可怜,金尊玉贵的小郎君,还没来得及在玉京城里大展身手,就要死在千里之外的荒山上。”

虽然是这么说着,她的语气却是平淡得没有起伏,仿佛不是在谈论一位贵族公子的生死,而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太差,坏了她出门散步的兴致。

山亭外雨声渐歇,祝嘉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嗓音清淡:“小郎君,雨停了,后会有期。”

卫清楼缓慢抬眼,但见满山雨雾,她莲步轻缓,成为缥缈山风里唯一绮色。

片刻后,他收敛了眼神,皱眉看向腹间渗血的轻纱,轻嗤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若是换在玉京,祝嘉鱼敢这样对他,早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一旁按着剑柄的侍卫面色阴冷,低声道:“公子,要么我去教训教训她?”

他家公子家世煊赫,父亲是一品镇国公,母亲为琅琊王氏嫡女,即便是在遍地高门的玉京城,他家公子也是一等一的身份尊崇,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卫清楼冷眼瞥他:“你以为你真动得了她?不想找死就给我安分一点。”

他来绥平本就不是秘密,如今又遇到刺杀,这么大的事,要不了多久,玉京城里那些手眼通天的老家伙们必然会得到消息。

祝嘉鱼救了他,他即便不愿认下这份恩情,也不能对她出手,否则第二天父亲上朝,又会被那些油盐不进的御史言官们弹劾。

“扶我回寺里吧,这几日我要先在寺中养伤,你们先去寻越关山那老匹夫的住处行踪,等本公子伤好了,亲自去请他出山。”

卫清楼淡淡道,“至于祝嘉鱼那边,先不用管。”

他说完,亭中四名侍卫齐齐颔首,依他所言,搀扶着他回了寺中厢房。

……

拜过佛,烧过香之后,祝嘉鱼便带着绿筝下了山,坐上了回祝家的马车。

上车后,绿筝坐在角落,悄悄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自家小姐。

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变得更从容,也更厉害了。

祝嘉鱼放松心神,任她打量,片刻后,缓生道:“今天在檀济寺里,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人,记住了吗。”

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毋庸置疑的语气。

绿筝霎时打了个激灵,慌乱地收回眼神,颔首低眉,小心应是。

主仆两人回到祝府时已经是傍晚,祝从坚在饭厅里端坐着,眉头紧锁,但见着女儿回来,又很快换上笑脸:

“我和廖掌柜商量过了,明日起你便去庆兴街上的绣坊,先跟在他身边学一段时间,如何?”

祝嘉鱼知道父亲口中的廖掌柜,名唤廖朴信,人如其名,朴实重信,是个好人,却不是块做生意的料,接管祝家在庆兴街上的绣坊十几年,最大的功绩也就是保证了绣坊没有亏损,经营惨淡的时候,甚至会出现盈利与运营成本持平的情况。

不过她毕竟没有接触过绣坊的生意,廖掌柜纵然业务水平不怎么样,但教她也算得上绰绰有余了。

祝嘉鱼这样想着,点了点头:“女儿都听爹的。”

祝从坚老怀大慰,夹了一筷子蟹黄豆腐到她碗里:“快吃吧,等了你这么久,菜都要凉了。”

祝嘉鱼微微一笑,不做辩解,低头认真吃菜。

用罢饭后,祝嘉鱼从饭厅离开,转头便去找了管家。

管家福伯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将她当半个女儿,也知道她不喜欢经贸商事,见她前来,还以为她是为了明天的事要找自己诉苦,眯着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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