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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祝家绣坊虽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祝家唯一的小姐也不必非要用彩楼招亲的法子才能嫁出去。

但实在是祝嘉鱼运气不好,十三岁那年在仁安街花市上与王家的公子有了一面之缘,从那之后王家公子便闹着非祝嘉鱼不娶。

王家乃耕读之家,只算小富,不算名门,奈何这王夫人跟得了失心疯似的,非称夫家乃是出自琅琊王氏,将来的儿媳一定要是大家闺秀,最好是望族之后。

却没成想他儿子见过祝嘉鱼一面之后便失了心魂,因她拒绝上门提亲后更是沉湎酒色,三年过去,仍不曾看过一眼书,动过一回笔。

可想而知,指望着儿子努力上进为自己挣个诰命的王夫人,对半路杀出的祝嘉鱼有多痛恨。

她不肯遂了儿子的愿,更不想看到儿子伤心痛苦,祝嘉鱼却和没事人一般,隔三差五就要上祝府闹一闹。

王怀誉在杏云坊饮了三年的酒,祝府便被王夫人当街骂了三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祝嘉鱼的名声已经差到祝从坚害怕彩楼招亲也没办法把女儿嫁出去,甚至已经提前找好了付费群演等着到时候挽回场面。

没办法,谁让祝家两口都是老实人,祝从坚自觉君子,深以为与妇人争口舌长短实在不堪,更以为公平自在人心,却不知人心如草,哪边风大往哪边摇;祝嘉鱼性子贞静,从小熟读《女诫》《闺矩》,做不出叉腰站在自家门口与王夫人对骂的事。

但那是以前的事了,忍无可忍,祝嘉鱼不打算再忍。

她揉了揉眼角,缓和了一下因为不能睡觉而略有些烦躁的表情,眉眼带笑地从浣春居走出去,款款行至前院。

隔着一道门,能听见王夫人十分有力的叫骂声:

“……祝嘉鱼你是不是心虚!我就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三年前勾得我家誉儿魂都没了,你倒好,拍拍屁股一身轻松!老母鸡下不出蛋还要咯咯叫两声呢,你这个小贱蹄子坏了我儿前途竟能当无事发生!”

“你有本事出门抛头露脸你有本事开门啊!看我撕不撕得烂你那张贱脸!”

很好,很有精神。

祝嘉鱼在心里默默点评,这把好嗓子不去乡下放牛可惜了。

“小贱人果然心虚,我就知道,若不是当初你招惹我儿,我儿怎么可能如此离经叛——”

李氏还欲再骂,忽然,下一瞬,祝府的大门从里打开,身着金丝芙蓉水红锦裙的祝嘉鱼莲步轻移,来到她面前。

任对着大门骂得再酣畅淋漓,这会儿见了正主,她也免不了觉得亏心,霎时熄了火。

毕竟这事究竟谁对不起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

然而亏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瞬,她便挺直腰板,打起精神:“祝家的小——”

她话说到一半,便被祝嘉鱼福身的动作打断。

像见了鬼似的,她往后连退好几步,而后才停下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虽然没文化,但是先礼后兵这个词她是知道的!她十分有理由怀疑祝嘉鱼起身之后就会一巴掌抽到她脸上!

她都听说了,在绣坊里祝嘉鱼就是这样,才对付了那群只拿钱不办事的泼皮娘们儿!

“我准备去杏云坊见一见王家郎君,未免王夫人又将狐狸精这个词安在我头上,说我背着您去勾搭令郎,所以先与您知会一声。”

祝嘉鱼说完,也不管李氏如何反应,便径直转身,往绥平城最热闹的烟花地行去。

路过的好事者们没想到祝嘉鱼不鸣则已,一鸣便惊世骇俗,要去找王怀誉当面对质,想来也是受够了王夫人这张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慢悠悠地跟着祝嘉鱼往杏云坊的方向走,遇上好奇的路人,就免费为祝嘉鱼宣传。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整个绥平城的人都知道了庆兴街上的大新闻。

说书先生们闻风而动,祝嘉鱼还没走到杏云坊,就已经拍下惊堂木,口若悬河地讲起祝王两家的风云往事:

《震惊!弱女子孤身欲闯杏云坊!》

《你还不知道她与王家郎君那些年里的那些事吗?》

《论年龄女子长期婚姻不顺对其身心有何影响?》

等祝嘉鱼走到杏云坊,她身后已经跟了一大帮人。

正在揽客的鸨母见龟公居然放任女子进来,本想呵斥,转瞬却又见着她身后那些人,顿时咬了咬牙,换上一张笑脸上前:“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叨扰妈妈,请问王家郎君在何处?”祝嘉鱼神情温柔,语调比神情更温柔地问道。

鸨母本想问哪位王家郎君,定睛一看才发现李氏也在祝嘉鱼身后,笑道:“便在曲荷亭中饮酒呢,我叫人引姑娘去。”

祝嘉鱼说好,又请她找人打一盆水送到曲荷亭。

鸨母自然应允。

曲荷亭临湖,湖中巴掌大的莲叶漂浮在水面上,湖边是微暗的花灯,夜幕低垂,幽蓝的天边悬着伶仃的星子,水天相接处,缱绻的星光与灯辉也相接,一片昏昧的夜色里,有人身着长衫,临风把酒,一派风流作态。

祝嘉鱼端着水盆走过去,仍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调:“怀誉郎君?”

王怀誉醉眼醺醺,只觉得面前一片斑驳的杂影:“找我何事?”

祝嘉鱼莞尔一笑,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按进水盆里。

李氏惊恐地尖叫起来。

湖边楼上正在听曲儿的卫清楼,从轩窗外探出半个头看清亭中情形后,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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